飞剑问道12

烟雨剑馆的后院。 秦云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月亮，瞥了一眼远处，就看到了那三个来到临城的大妖。 他掐指一算，自言自语道：“原来南国国师的背后是云墨宗的一位长老？云墨宗也是我灵宝一脉的宗派，我灵宝一脉人妖混杂，规矩还是太宽松了。一个天仙长老都敢这么肆意妄为，还算计自家宗派弟子？当杀！” 他这一句话，就定下了那位钱长老的命运。 钱长老之所以得死，一是因为他在宗派内残杀同门。灵宝一脉虽然规矩宽松，但是很团结。对付自家宗派弟子，这是大忌。 二是因为钱长老借助国师之手，为祸一国。虽然钱长老能通过种种法子，尽量少承受一些罪孽，但秦云不是三界天道，他认定钱长老这个指使者才是罪魁祸首。 “哈哈——” 伴随着笑声，夜空中一道残影一闪，便落在了这后院中，是一个颇为雄壮的男子。他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秦云，身上散发的妖气也强大得很，正是那个奉命前来捉拿秦云的元神境二重天大妖。 “你就是秦南，烟雨剑馆的剑术师父？”大妖嘿嘿怪笑着，汹涌的妖气法力笼罩向秦云，“你一个凡人，还挺会教徒弟的，教出的徒弟竟能伤了我大哥。你有这样的徒弟，死了也怨不得谁了，先随我走吧！” 那汹涌的法力完全束缚住秦云，准备活捉他并将他带走。 秦云看了他一眼。 大妖的笑声戛然而止，表情都凝固了，呆呆看着秦云。 “走，去靳府。”秦云说着，飞了起来。 “是。”大妖呆滞的眼神恢复正常，不过他依旧乖乖跟着秦云一同飞向靳府。 秦云和这个大妖抵达靳府时，看到靳府的一个院子内，伤势依旧极重的田晃摔在地面上，因为舍不得直接吃秦云给的那颗丹药，若是宗派长老赶得及，这丹药以后也是可以用来保命的，谁想国师倒是先到了。 重伤的田晃，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田晃，南国临城人，拜入云墨宗。”穿着黑色华袍的老者嘿嘿笑道，“真没想到刺杀我的，就是南国人，南国也能出你这么个高手，可惜今天你死定了。” “你不可能找到我，我修炼肉身法门，容貌气息都能变幻，你不可能认出我。”田晃此刻有些绝望，“我躲在这儿，收敛气息藏匿，你就是来到临城也发现不了我。” 他对云墨宗的法门很有信心，可是此刻，他蒙了。因为被这国师发现，不但他自己要完，还会连累他人，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你小瞧我了，我这不就找到你了？”国师笑着一挥手，汹涌的法力笼罩了整个靳府，瞬间就隔空擒来一女子，正是在熟睡中的靳榆。她直接被国师一摔，田晃连忙去接过自家师妹。 靳榆有些发蒙，自己之前还在熟睡，怎么就被扔到了这儿？ “大师兄。”靳榆看着嘴角有血迹的田晃，又看看旁边站着的两个大妖，为首的穿着黑色华袍的老者让她全身发颤，“他们俩是……” “我是南国国师。”国师微笑道。 “国师？”靳榆脸色一白。 完了！ “大哥，烟雨剑馆的剑术师父我抓来了！”伴随着声音，一个大妖便带着秦云一同降落在这庭院中。 “师父。”靳榆、田晃看到秦云，愈加焦急。 “他法力都被我封禁了，想要怎么处置他都行。”这个大妖嘿嘿笑道。 秦云没说话，只是站在一旁，他没急着暴露实力。他行走人间，寻找人之大道，化身各个角色，就是要体验不同情况下的境遇。所以不到真正必要的时候，他是不会用出超出这个角色本身的力量的，就算是真的出手，一般也是暗中悄无声息地出手，别人也发现不了。 比如他控制了这个元神境二重天的大妖，在场谁都发现不了。 “田晃，你师父也来了。”国师得意地道，“你六岁拜他为师，至今修行三十余年，二十年都在他门下，据说感情好得很，情同父子？哈哈哈！哦，还有这位小师妹，她就更可怜了，整个靳家都完了。” “师父，师妹。”田晃此刻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自己令师父、师妹陷入绝境，师妹更是一家都被连累了。 “你要杀便杀我，何必牵连我家人。”靳榆咬牙道，“而且收留大师兄的事，是我自愿的，我师父也不知情。” “国师，杀凡人是有大罪孽的。有仇报仇，有什么你冲我来就是了。”田晃盯着国师。 “我有化解罪孽的法子，只要不是太大的罪孽，我还是能承受的。”国师笑眯眯的，一挥手，又擒来一人，正是一名美妇人，这美妇人手中还拿着针线，就被隔空抓到这儿，她惊愕看着这一切。 “娘。”靳榆连忙去抱住美妇人。 “榆儿。”靳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发愣。 “娘，是我的错，我的错。”靳榆低声说道，眼泪不断流下，她知道遇到大劫了，她母亲也被连累了。 田晃看着师妹抱着她母亲哭泣，心如刀割，无比自责。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躲在师妹家里？就因为不会受任何打扰？我是不是太自信了？拜入云墨宗，修行一路顺风顺水，虽然刺杀国师失败，但是也能轻易逃脱。我小瞧了他人，却害了师妹，害了师父。”田晃脸色发白，自语道。 “靳夫人，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南国国师。这个叫田晃的刺杀我，犯了死罪，你女儿还包庇他。”国师说着，“所以你和你女儿得死，田晃的师父也得死。” “娘，对不起，对不起。”靳榆一直说着。 自父亲死后，她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管理着靳家，也照顾着她。 靳榆不怕死，但是连累了母亲是她不愿看到的。 “榆儿，别说了。”靳夫人拥抱着自己的女儿，看向国师，“国师，我等都是凡人，你能放我女儿一条活路吗？” “你们都得死，要怪，就怪这田晃。”国师欣赏着田晃的表情。 田晃的确无比痛苦、自责。 他盯着国师，道：“我愿束手就擒，只要你能放过我师父和我师妹一家。” “束手就擒？”国师微微点头，“听起来好像很不错，可以让我尽情泄恨，想怎么处置你就怎么处置。可惜啊，你是云墨宗弟子，所以今夜必须做干净，你必须死，他们也必须死。” “你……”田晃目眦欲裂。 一点希望都不给。 “再给你们点时间，你们可以彼此说几句话，然后，统统上路！”国师说道，他觉得这样比直接杀了田晃，会让田晃痛苦十倍百倍。 而事实也是如此。 “师父。”田晃“扑通”一声跪下，流下泪水，“师父，是弟子连累了师父。弟子一直想着要报答师父，谁想不但没报答，反而还带来了灾祸。” “不怪你。”秦云看着他，道。 田晃听到师父被捉到这儿说的**句话就是“不怪你”，脑海中浮现一幕幕场景，不由得更加自责，泪水都止不住。 “榆儿。”靳夫人抱着女儿，靳榆此刻也紧紧抱着母亲，即便是死，她们母女也要在一起。 “师父，师妹，都是我对不住你们，这一切只有来世再弥补你们了。”田晃跪着说完，眼睛一红，陡然化作流光，直扑向国师。 死都要一搏！ “砰！”早有防备的国师一挥手，袖中的大印砸出，砸得田晃跌落在院落的地面上，撞击出了大坑来。 “急着求死，那就都死去吧！”国师怒道。 秦云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此刻，靳夫人和靳榆紧紧抱在一起，死亡降临也不松手；田晃满是自责地疯狂反扑；国师脸色狰狞，眼中有着兴奋，欲肆意毁灭一切。 眼前的这一幕犹如画卷，也是这广阔人间画卷中不起眼的一角，这画卷中有彼此的依恋，有自责愧疚，有恨意，有疯狂…… 这一刻，他想起了从记事起至今，所经历的记忆深刻的一幕幕场景。 “救我，救我……”妹妹被妖怪抓走，在大喊。 老仆钱叔拼死保护住了贾怀仁。 水神大妖殒命，整个广凌郡的人们都在欢庆。 明月下，秦云和伊萧的那一吻。 …… 漫漫万年，经历的一幕幕场景，都仿佛一张张画卷。 无数的画卷呈现在秦云眼前。 “这就是人间。”秦云喃喃低语，“这就是我所寻找的人之大道。” 这人间，有爱恨情仇，有悲欢离合。 有对酒当歌的豪情，有舍生取义的壮烈。 有稚童们嬉笑追逐着，有老人们孤独坐着思念老伴。 有将士血染沙场，有妻子带着孩子期盼丈夫征战归来。 …… 这无数的场景，组成了人间。 这样的人间，是让秦云眷恋的人间，他深深眷恋着、热爱着这一切。 所以明明知道，魔头降临，要毁灭大昌世界，杨戬等仙佛们愿意救包括他在内的少部分人一同离开，明明可以带着家人好友安然离去，长生逍遥，可他还是选择了渡劫成散仙这条绝路。他放弃长生，放弃和家人至亲们相伴无尽岁月，就是因为他热爱着这人间，他愿意为了那亿万人牺牲自己。 曾经白泽妖皇问秦云“你后悔吗？”，秦云当时说，“看到大昌世界亿万生灵依旧繁衍生息，看到孩童们开心地奔跑，我就感到庆幸，庆幸自己选择了提前渡劫，庆幸自己保护了他们。” 那完全是顺着本心说的。 秦云此刻才明白，这就是人道精神！ 对人间的爱，愿意用生命去守护每一个人。 如三皇，燧人氏、伏羲氏、神农氏，一个个都热爱着人族，付出了一切，即便到如今，依旧守护着人族。 如一个个为了守护人族付出生命的英雄，他们或许只是一个小小凡人，不懂什么道心，可他们中很多都有人道精神。 秦云之前也在这么做。可直到今天，他才看清了自己是何等热爱、眷恋这个人间，相信人族三皇他们也是如此。 那些自私狡诈，为了自己甚至牺牲一个世界都不在乎的魔头，即便悟出了很多天地奥妙，也永远不可能悟出人道精神，更不可能悟出人之大道。 那些逍遥长生，高高在上的仙人，冷眼旁观无数凡人受苦受难，仿佛看着蝼蚁一般。他们即便悟性再高，也不可能悟出人道精神，悟出人之大道。 想要悟出人道精神？首先你得有人道精神！ 秦云早有了这人道精神，三皇也看得出来，今天他才悟出来。 人道精神为魂，之前多年感悟的大道奥妙为筋骨皮肉，两者自然形成了整体，因此一条**大道——人之大道也在秦云心中浮现。 剑道，天之大道，地之大道，人之大道。 天、地、人，以剑道合一，便是三才剑道，也是秦云追求的大道圆满。 “轰！”自然而然，秦云就明悟了三才剑道。 一切水到渠成。 秦云仿佛看到三界初开，天、地、人分立的场景。 “难怪每一个大道圆满者都那般厉害，紫微大帝的布局算计，孔雀大明王的五色神光，伏羲氏的阵法。”秦云了然，“每一条圆满大道，都代表了天道下的一种极致。每一个大道圆满者都有独步三界的手段。**大拿再逆天，和他们的差距依旧很大，像杨戬，算是**大拿中极强的了，更有毁灭神眼，面对血海老祖一个战身就差点丢了性命。我之前也是有了独步三界的本命先天至宝，才能越阶和他们一战。” “道悟出了，法术神通也能提升。”这一刻，秦云觉得自己过去的遁术、护身神通、护身之术、领域等等手段，都可以以完整的三才剑道为根基进行完善，都能有质变。 秦云在心中暗道，像我之前的一招烟雨领域，对付大道圆满的梼杌凶分身，只能勉强影响对方罢了。而如今，我可以施展得更玄妙，威力暴增数倍。等我的法力再提升，从**大拿提升到大道圆满层次后，以更强的法力施展烟雨剑，威力还能再增强数倍。 二者一结合，烟雨领域能增强十倍。 即便大道圆满强者，面对我的烟雨领域都会畏惧忌惮吧。 这仅仅是自己不起眼的招数，而真正擅长的招数，才叫可怕！ 大道圆满的剑仙配合本命先天至宝，自然恐怖。 此地不适合突破，等去碧游宫，再实现元神突破，法力突破。自己的法力依旧停留在**大拿层次，虽然悟出了三才剑道，但是自己不说，三界谁又能知晓？ 靳家府上。 秦云这个烟雨剑馆师父站在一旁，悄无声息地就悟出了大道圆满，三界当中多了一位恐怖至极的剑仙。 “哈哈哈哈，别挣扎了，今天谁都救不了你！”国师肆意张扬，一面大印轰出，将田晃打得伤势更重了，“你这修炼肉身的还真能挨，怕是还能再挨个十下八下。也罢，我先除掉你的师父和小师妹，先除掉谁呢？你师父吧，他被抓来，一句怨言都没有，就对你说了一句‘不怪你’，对你可真好啊！” 说着，国师一挥手，那大印就砸向了秦云。 “师父。”田晃目眦欲裂。 那大印砸他一个元神二重天修肉身的，他还能顶住，可他师父只是一个凡人啊！ “今天是个好日子。”秦云忽然笑着说道。 那大印迟迟没有落在秦云身上，而是停在了半空中。 那个国师大妖则保持挥手扔出大印的动作，一动不动，旁边的另外两个大妖，表情都凝固了，仿佛时间静止了，只是三个大妖眼中都有着惊恐。 “师父。”田晃愣住了，眼前的场景有些诡异。 “虽然我心情不错，但是你们三个为虎作伥，为恶也不少，还是轮回投胎去吧。”秦云说道，国师等三个大妖无声无息地就化作了齑粉。 靳夫人、靳榆也都愣住了，纷纷看向秦云。 “师父，你……”靳榆开口道。 “田晃，靳榆。”秦云笑着说道，“你们两个拜在我门下的时候，都还是孩子，转眼都这么大了。我在临城待了三十多年，很开心有你们三个徒弟。” “师父，你这是……”田晃道。 “师父，你是大高手？是天仙？五重天的天仙？八重天的天仙？”靳榆激动地道。 她只是一个先天实丹境，对她而言，天仙就很厉害了。此刻她当然激动，她不用死，她母亲也不用死，靳府更不用遭难，她怎能不激动？而且师父还这么厉害！ “我该离开了。”秦云说道，“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 “师父，你要走？”靳榆立即有些急了，她父亲去得早，是母亲将她一手带大的，她很小就拜在秦云门下，秦云在她心里几乎就是父亲一样的存在。 “师父，那我们怎么才能再见你？”田晃也急切地道。 “何时再见我？”秦云犹豫了一下。 大道圆满的剑仙，拥有本命先天至宝，是比白泽妖皇的前世厉害得多，可是渡散仙之劫依旧没把握。第十一次散仙之劫，拥有大道圆满的实力才能渡过，第十二次呢？ “你们俩若是能修炼到天仙六重天，便去雷啸山找我。”秦云说道，“若是修炼不到，那就无须再见了。” 说着，秦云轻轻一指，指尖有三道剑光飞出，其中两道剑光直接飞入田晃和靳榆的体内，还有一道剑光破空而去，到了数千万里外的二徒弟樊勇体内。 此刻的二徒弟还在盘膝静修。一道剑光破空而来，进入体内，让这二徒弟樊勇有些发蒙。 “我传你们三位一人一道剑光，内含剑道传承。”秦云说道，“每一道剑光都是大拿层次，虽彼此不同，但都是适合你们的。” “好好修行吧，若是有缘……”秦云犹豫了下，道，“或许我们师徒会再相见。” 会相见吗？得看散仙之劫什么时候是尽头，尽头的威力又是何等大。 说完，秦云转头就走，一迈步便到了高空，再一迈步便消失不见。 看着夜空中师父的身影离去，田晃、靳榆愣住了。 “大师兄，听到了吗？师父给我们三个的剑光，都是大拿层次，还彼此不同？”靳榆有些发蒙，“师父到底是什么境界？” “很高很高。”田晃道，“等我实力变得更强，我一定会查清楚雷啸山是什么地方的。” “大师兄，你查出来一定得告诉我，师父到底是谁。”靳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