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时节·时光:殷耀散文自选集

　　《时令·时节·时光：殷耀散文自选集》：　　黄河开河的季节，是吃开河鱼的好季节。开河鱼肥而不腻，味道鲜美，有“开河鱼赛人参”之说，馋坏了一代又一代食客。过去开河鱼不是穷人家能吃上的，现在人们吃开河鱼好比吃家常便饭，因此托克托、准格尔、达拉特等黄河沿岸地区这个时候都办起了开河鱼节。托克托县的炖鱼把香而不辣的托县红辣椒和茴香放一起用肥油炝锅，慢火炖出的鱼色香味俱佳。家人朋友结伴去河边看看黄河，吃一顿开河鱼，寓意“年年有鱼”，岂不美哉！　　二月里来好春光。塞外的春光不在桃杏的枝头，不在料峭的山野中，却在渴望明媚春光的人心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会把春天贴在窗花里，会把春意流淌在歌喉里。你看那黄土高坡、黄河岸边窑洞上的窗花红于二月花，只有热爱生活的人才能用春风般的剪刀剪出这么火红的窗花；你再看那信天游、爬山调、蛮汉调好比春天的百灵从山野中蹿出，好比清冽的泉水从山涧里淌出，好比黄河的冰凌从河床上流过——“二月里刮春风，五哥放羊在山顶……”歌声里充满了撩人的春意。　　塞北的春天太短，为了避免“尽日寻春不见春”的遗憾，就得细心去体味和寻觅刚寒尽春生的踪迹。在呼和浩特这样的塞北地区，当人们换下臃肿的冬装迎接春天时，当看到烂漫山花开遍时，春在枝头已十分，而炎热的夏天即将来临，人们得马上换上夏装了。塞北的春天不同于江南，不能在姹紫嫣红、草长莺飞的热闹中寻春，明代李东阳有诗云“误向花间问春色，不知春在未开时”，在塞北寻春也应在花未开时，柳未绿时。　　“二月欲来正月尽，三分已过一分春。”在余寒犹厉、冻风时作的塞北，如果整天待在城里，待在家里，当然找不到春。明代袁宏道在《满井游记》中说得好：“始知郊田之外未始无春，而城居者未之知也。”春天在哪里？在暖气微微吹拂的大地里，在将舒未舒的柳条上，在努力破土欲出的嫩芽尖。记得小时候我们在乡下的郊野里，手里扯着纸糊的风筝顶风跑着，既能感觉到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温暖，也能感觉到尽日春风吹不散的力道。我们在解冻的田埂上、水渠边里盯着地皮找绿色，用小铲子掏辣辣菜吃，我们那里管辣辣菜叫辣麻麻，后来才知道它的中药学名叫葶苈。把辣麻麻的根挖出来，把细根上的皮捋掉就嚼着吃了，当时觉得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在塞外二月里还见不到“家家户户种田忙”的景象，但记忆中小时候这个季节农民们已开始忙着往田地里送粪了。大人们送粪忙，我们也在粪堆上忙着找蝼蛄，用它来当捕鸟的诱食。用一张木柄铁锹斜插在粪堆上，一个小伙伴手拿砖块或石块贴着铁锹柄，另一小伙伴用双拳猛捣铁锹柄，磕碰锹柄发出接连不断的响声，蝼蛄在粪堆里耐不住这噪声，就钻了出来，小伙伴把它抓住塞进预先准备好的小瓶子里，准备捕鸟时用。有时我们也从麻秆子里找麻虫虫，或饲养院里阴湿的地方找蚯蚓，用来引诱捕鸟。童年时觉得捕鸟是一种乐趣，但现在想来捕杀生灵真不应该。　　好春光还在人们的精气神里。除了二月二龙抬头时的舞龙、舞狮等民俗活动外，在我的家乡托克托县还要把威风锣鼓敲起来。“腰鼓百面春雷发”，铿锵的锣鼓声如春雷般隐隐响起，敲响了沉睡一冬的土地，惊醒了蛰居的动物。过去正月二月土默川一带农闲有空，农民也很少外出打工，所以这个时节也是乡村唱戏赶市集的高峰，村民们自愿凑钱请来戏班子。大村筹的钱多就请大戏班子连着热闹好几天，小村子筹钱少些，没关系，请来二人台小戏唱两天。有时，戏班子转着邻近的村子唱个半月二十天的，没有看够的戏迷就跟着戏班子看。不少村民也多在这个农闲空隙里择日子办事宴，农忙时好安心踏实地劳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