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瓜子与中国民营经济的发展:年广九口述史

我叫年广九，小名叫三九子。1937年1月17日出生，安徽省怀远县找郢乡胡疃村年庄人。因是寒冬腊月三九心里出生，故名字里有个“九”字。广是广州的广，九是*大的数字。父母没文化，却会起名字。我有个姐姐，男孩就我一个，是家里的“龙蛋”——宝贝疙瘩。 自我出生时起，家乡就年年发大水，水灾不断，我们村庄每年都要被水淹。长大后我才知道，是日本鬼子侵略中国，国民党政府企图阻止日军进犯，于1938年扒开黄河花园口大堤，造成洪水泛滥。怀远也深受其害，年年发大水。那时家乡人逃水荒都是一批批地往城市跑，蚌埠、南京、芜湖这3个城市是怀远逃荒人*喜爱去的地方。父母是抱着我跟着同乡人一起扒运煤的火车来到芜湖的，先是到裕溪口，再乘小轮过长江到芜湖。 父母才到芜湖时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只能沿街乞讨，露宿街头。时间长了，父亲总觉得靠乞讨过日子不是长久之事，便开始学着做起小生意。做生意要本钱，父亲却借贷无门。没钱做生意，父亲只能捡点烂水果，清理清理，刀削水洗，剩下水果好的部分就廉价出售。时间长了，父亲的水果担子也慢慢地有点好水果出卖了。渐渐地父母在芜湖也站稳了脚，糊上了一口饭吃。 不久，父母又把奶奶和姐姐接到了芜湖，那时我才一岁多点，根本不懂事。听父亲说，初到芜湖，奶奶生活不习惯。她爱吃面食，芜湖人却爱吃米饭。芜湖冬天寒冷，怀远家里却有炕，炕烧热全家人都暖和。加上农村吃菜方便，屋后墙角种种就是新鲜蔬菜，不像芜湖城里什么都要花钱买。所以没多久，奶奶又要求回老家怀远，说过不惯芜湖生活。父亲见奶奶回老家心切，劝也没办法劝，只好又把奶奶、姐姐和我送回老家生活。 在怀远老家农村，我一待就是好几年，直到7岁那年奶奶去世，我才又被父亲接到芜湖，开始和父母生活在一起。那时因为家里穷，姐姐已早早给了隔壁的一庄户人家做童养媳。 父亲在芜湖是做水果生意的，整天挑着两只装满时令水果的大竹筐，在芜湖热闹的市中心沿街叫卖。用行内话说，就是卖黄梨。黄梨就是砀山梨，再就是卖苹果、香蕉，夏天则卖西瓜、香瓜等时令水果。我被接到芜湖时，父亲已在芜湖站稳了脚。不仅水果生意做得活，肚子能糊饱，还在范罗山脚下靠近一家外国人办的医院旁，盖了三问大草房。 新中国成立前，芜湖范罗山下全是荒地、墓地，再就是稀稀拉拉几间草房。只有外国人办的一家洋医院有幢三层楼的瓦房，很是气派。小时候我常去医院玩耍，记忆中，医院有位劈柴的老爹很喜欢我，欢迎我去玩。老爹有时还给点糖果糕点等食品让我吃，有时也送点玩具让我玩。我和老爹关系处得很好，他特别喜欢小孩，我要是几天不去玩，再去时他总要问我这几天怎么没来？有时我生病，感冒咳嗽，头痛脑热的，老爹知道了总要让医生给我看，而且分文不取。医院里装有自来水，那时这玩意儿很稀罕。我家吃水用水都跟芜湖人一样，是到河里塘里去挑，自从认识那老爹后，我家吃水用水就常去医院里放自来水。老爹不仅不阻止，反而对医院里其他人说，“让他们用”，这给我印象很深。 老爹也常买我家的水果，夏天他爱吃西瓜，特别爱吃沙瓜。我家卖西瓜是切成一瓣瓣地卖，他看见是沙瓜就要买，而且非要给钱。你要不收他钱他就生气，而且瓜也坚决不要。 当年，我家草房十分简陋。墙是用细竹竿缠稻草，外面糊层厚厚的泥浆拼凑而成，屋顶则全盖的是稻草，盖有好几层厚，屋檐用剪刀剪得整整齐齐。草屋虽简陋，但是冬暖夏凉，适合人居。况且有三大问，按现在话说，也有六七十平方米了。 1949年春天，中国人民解放军发起渡江战役。“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百万雄师过大江解放芜湖时，我家几间草房里就住满了解放军。解放军中有不少小战士，其中有一个小战士个头不高，人比步枪高不了多少，没事喜欢跟我一起玩，我俩关系处得很好。可是，解放军没在我家住几天就开走了。当时那家外国洋医院楼上楼下也住满了解放军，我还看到有负伤的战士在医院换药，战士们很勇敢，痛得头上冷汗直冒也不哼一声，的确让我佩服。 长到9岁那年，看别人家的小孩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去上学，我也想上学，想念书。但是，父亲却始终不同意，说家里穷没钱，负担不起我读书。按说我在家里是独子，尽管家境困难，生活不怎么好，但也应重视培养我上学呀。可是，父亲认为，小孩只要学会一门手艺，长大就不会饿死。于是，我一天校门也没进，就被送去到粮行当学徒。 我学徒跟的**个师傅姓马，50多岁年龄，对江炯炀河人，家住西门口，是芜湖有名的粮行大老板，家产富足，生意兴旺。马师傅在芜湖光粮仓就有好几处，大砻坊有粮仓，长街有粮仓，河南泗关街还有粮仓，生意做得很大，在芜湖工商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头面人物。 父亲与马师傅很早就熟悉，因马师傅也曾做过水果生意，摆过水果摊，当年与父亲还是好朋友。父亲送我到马师傅家学徒时，已有五六个小孩在学徒，都与我一般大小，有个把小孩比我稍微大岁把。我小时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