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女记者

一 “‘沙漠之鹰’这种枪在游戏和电影里经常出现，但那主要是因为它的造型可以烘托气氛。在真正的战场上其实用的人很少，因为它空重就达到两公斤，虽然威力大，但使用起来得不偿失。” 倒在地上的李小晖费力地抬起眼睛，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脑海里忽然想起当初邵剑飞教授在课堂上的讲解。身上好几处骨折疼得要命，冷汗裹着血污从眼角滴落，身下原本干燥松软的沙土地已经被血和汗水侵染了一大片。 *后竟然会死在这把镀金的“沙漠之鹰”枪下吗？李小晖嘲弄地想着，不知道当初的同学们谁还有这种“运气”。 “你已经浪费了二十秒，内存卡到底在哪里？” 临时帐篷里光线很差，阳光透过哈里身后的一条细缝正好照在李小晖的眼睛上。她勉强能看见穿着一身黑袍、戴着白头巾的哈里装模作样地坐在椅子上，一边拿枪指着自己，一边抬着左手看着手表，很认真地在记录时间。李小晖忍不住笑起来，一笑又牵动起伤口。她一边笑，一边疼得抽着冷气，反而越来越忍不住。她断断续续地说：“才二十秒，我……我要是说了，前面五个小时……就白挨了，更不划算。” “还是你算得清楚。” 摄影师郝磊的声音有气无力，而且还有些含糊不清。李小晖微微转头看去，见他伏在地上，费力地呼吸着，像是刚刚才醒过来。见李小晖看过来，郝磊使劲咧开嘴，想给她一个标志性的微笑，露出光秃秃的牙龈，让李小晖想起了他的门牙都在之前的折磨里被人拔光了。浑身的痛苦和巨大的绝望袭来，李小晖不知道自己眼神里流露了什么，让郝磊好像忽然有了些力气。只见他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地上，喘了喘气，竟然大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还骂着。 “他奶奶的！费了半天事儿，原来就是给老子拔牙。” 这几句话郝磊是用汉语说的，哈里身旁的行刑手上前对着郝磊又是一顿揍，他硬是忍住一声都没吭。 哈里愈发地恼羞成怒，冲他们大声喊着：“十、九、八、七、六……” 一声爆炸传来，冲击力几乎把帐篷掀翻。一群穿着黑袍的恐怖分子冲进来护住哈里往外跑。 “哈里大人，是特战旅！” “这么快又追上来了？真是比鬣狗还可恶！撤退！” 李小晖想奋力站起来阻止哈里逃跑，却根本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行人开着枪，从帐篷另一边冲了出去。李小晖懊恼地放弃挣扎，颓然地躺在地上，就听见一声拔销声，然后一枚手雷从哈里消失的方向扔了进来，落到离她不到十米的地方。李小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手雷的爆炸彻底掀倒了临时帐篷，一部分特战队员继续追击哈里，指挥员周正赶到被毁的帐篷边，几名队员上前掀开帐篷，一瞬间都怔住了。 二 “爸爸……不要走！” 夕阳下，一身迷彩，戴着作训帽，他回头看向自己的孩子，脚下却没有停，继续走向远方。 幼年的李小晖伸着手跑向父亲，却被追上来的母亲一把拽住。母亲的手把她紧紧拢在怀里，两人哭着，望着绿色的高大身影一步一步地走向远方，走向红彤彤的夕阳。脚下的山把他托得越来越高，任凭呼啸的山风侵袭身体，他却步履坚实，越走越有劲头。 “砰！” 不知何处的一声枪响，李小晖瞪大了眼睛忘记了哭泣，她怒睁着眼睛望着，夕阳中的山峰上已经空无一人。 “不要！” 李小晖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地喘息着。她眨眨眼睛，视线慢慢清晰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旁边的监视器规律地发出“嘀，嘀”的声音，手臂上还插着输液器。伤口的疼痛传来，让她不禁皱起了眉。 “醒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李小晖这才发觉床头坐着一个男人。这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作训装，戴着墨镜，双手抱怀，仰靠在一张椅子上，两只穿着黑色军靴的脚交叉着翘在一张凳子上，正懒散地看着自己。他很陌生，但是李小晖又隐隐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你是？” “就是你的失误，导致拍摄资料无法进行无线传输，才让你和郝磊暴露身份的，对吧？” 李小晖心口一阵抽痛，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使劲地把痛苦压下去。 “郝磊在哪里？他伤得怎么样？” “M67手雷，重400克，装药量180克，破片杀伤半径15米，爆炸点离你7.8米，但是你身上几乎没有受到破片伤害，知道为什么吗？” 李小晖皱着眉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却看见那人的墨镜底下滚落了两行热泪。李小晖忽然明白了，眼眶一瞬间就被一股热浪淹没了。 “郝磊他……” “他是我的老班长。” “嘀嘀嘀嘀嘀……” 监视器发出急促的报警声。李小晖痛苦地用双手抓紧床单，输液器里血液一瞬间回流了十几厘米。 大夫和护士一股脑冲了进来，见到床边坐着的那人都吓了一跳。 “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 李小晖被两名护士按住，另一名护士往输液器里注射镇静剂。床边那人被护士们赶着往外走，他回头看着痛苦的李小晖，叹了口气，低着头走了出去。 半年后。 李小晖站在特战旅旅长沈林的办公室里，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报告首长，军报记者李小晖报到。” 窗外乌云密布，操场上传来战士们训练的号子声，此起彼伏，整齐如一。沈林满脸疑惑地看看窗外，又看看李小晖。 “奇了怪了，这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你这天天牛哄哄的军报记者，跑到我这儿来报什么到？” “来这儿培养技能，锻炼意志！还有战地采访。” 李小晖紧紧抿着嘴唇，双眼圆睁，炯炯有神，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 沈林站起来，背着手走到办公桌外面，一边看着操场上的士兵训练，一边说：“你这到底是来干吗啊？要说训练，那咱们这儿没有你的编制，也没收到组织的安排，不合规矩；要说采访，我们倒是欢迎，但也得按流程来办事儿，你们单位也没人打招呼啊。” “谁说的？我们刘部长已经同意我来特战队采访做专题报道了。” 沈林哼了一声。 “是吗？我怎么听说，你这立了功的大记者是休了长期病假了呢？我看是老刘被你烦得不行才口头答应的吧？那也得按流程来，你现在没手续，我不能同意。” “沈旅长，你看清楚，这是战区的调令！” 沈林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接过李小晖递过来的文件。 “还真有，怎么没写你名字啊？” 李小晖脸红红地说道：“机会是我争取来的，而且你这破地儿，除了我，别人还真不稀罕。” 李小晖还要再说，却被沈林抬手拦住：“我说小晖啊，我跟你爸是战友，你是个女孩，他活着的时候*反对你当兵，你还非要当，好在考了个军校，出来当个记者，没能去当侦察兵，还有点不甘心，现在这不是挺好的吗？上次就够意外的了，你听沈叔叔的，就别折腾了。” “我不是折腾，我想清楚了！” 李小晖着急地走上前，沈林眼睛一瞪。 “什么你就想清楚了？打仗能是儿戏吗？这是来玩儿的吗？你上次能活着把内存卡带回来，立了个功，就真把自己当英雄了？我告诉你，李小晖，趁早给我回去，赶紧走！” “我不！沈旅长，你就关照吧，战区调令已经给你了，你不同意也不行，这是命令！” 沈林气得直喘气，他转过头盯着操场上正在训练的大头兵，天空中闷雷滚滚。他眼珠子转了转，回头冲外面喊：“通信员！” 窗外一道闪电过后，雷声大作。 “到！” “去把特战队方钢队长给我叫来！” “是！” “叫他跑快点！三分钟之内站到我面前！” 已经出发的通信员从远处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是！” 李小晖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沈叔叔，您这特战旅怎么像武警编制一样还有支队啊？” 沈林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李小晖，说道：“目前特战旅的主要工作是反恐，这方面需要和武警部队有很多配合，特战旅还有两个特编支队，这样会方便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