辫子姐姐非凡成长系列:我的拇指妹妹(儿童短篇小说)

我的拇指妹妹 拇指姑娘 太阳要把人晒伤的季节，我整天套着宽大的黑汗衫或者军绿色汗衫，埋头在地铁里穿行。我在地下两层的“彩虹兄弟”发型屋上班，闲暇的时候喜欢在地下一层的地铁商城里晃荡。 我常去的店铺有三家，一家是卖电影海报的，我正在收集《黑客帝国》的全套海报。一家是叫“野营者”的衣服铺子，那里的卡其布裤和大汗衫，穿着很舒服看起来也很酷。 还有就是“音乐故事”碟片行，我喜欢这家店在进门的地方挂了十几幅试听的大耳机。 这几家店老板都有点懒洋洋的，他们不会打扰你。别看我顶着一头鲜橙色的头发，其实我有点胆小啦，只要被一双眼睛盯上一小会，就浑身不自在。在这一点上，我有点像鼠类。 整天过着地下生活，我真觉得自己慢慢变成了一只鼹鼠。 我有点向往童话里鼹鼠先生那样的生活，拥有两个卧室三个米仓，冬天在暖和的起居室里抽雪茄。喔，他多半是个自得其乐的单身汉。 然后有一天，来了一个拇指姑娘，袖珍美丽，楚楚可怜，单身汉的心里忽然起了涟漪…… 捏着我的耳垂 哗啦啦的吊扇下，我十指大动，狼吞虎咽。老妈给我准备的绿豆芽拌冷面和冬瓜番茄汤，爽口又凉快。 “倍贝要来看你。”老妈给我盛第二碗冷面时，突然迸出一句话。 我一下子停止咀嚼，两三根沾着厚厚一层花生酱的面条挂在唇边。 “我有什么好看的，真是的！” “呦，”老妈瞟了我一眼，“你们小时候不是很要好的吗，睡觉都要挤在一张床上的。” “哦……”，我几乎是呻吟了一声，放下筷子，没心思再吃了。 那一年，倍贝3岁，不足一米，净重却超过30公斤。 那一年，六岁的我午睡睡得正香，却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吵醒，那种声音无法形容。如果一只小老鼠会抽水烟，多半就是那种声音吧。 我睁开眼，看见倍贝酣睡的胖脸蛋，一只手捏着我的右耳朵，小猪一样打着呼噜。同时，一条沉沉的小象腿毫不客气地搁在我的肚子上，让我不能动弹半分。 我看见一屋子大人，我家爹娘她家爹娘全都屏住呼吸，一脸欣喜地倾听那头小猪的呼噜，好像那是*美妙的天籁。 我双腿发麻，耳朵痒痒，奋力要坐起来。 四双大手登时一齐过来死命把我摁住：“求你呀！”倍贝妈妈轻声哀求我。“乖乖，忍一忍吧。”老妈把风扇开大了来安抚我。 我只好仰面躺着，一动不动。 倍贝*讨厌别人弄醒她，只要被吵醒，就尖叫大哭暴跳，循环往复不知疲倦。 只有倍贝睡着的时候，这世界上才会有“太平”两个字。 严重肾病、大量激素、手腕手背针孔累累，小小年纪一天天发胖，一夜夜失眠，也是挺可怜的。 某个中午她闹累了，不知怎的爬上了我的床，捏着我的耳垂。一瞬，睡神悄然敲中了她的前额，这一觉睡得香甜安静，从未有过。 大人们发觉，我大大的耳垂，居然是倍贝*灵验的安眠药？！ 那个痛苦不堪的夏天，我成了被倍贝的睡眠绑架的小犯人。倍贝老妈免费供应我冰淇淋、可乐、薯条、冰镇西瓜……我狠狠地大吃特吃，直到肚子凸出像小轮胎一样，一圈一圈的肉，我觉得这样才可以毫不费力地招架小象腿的分量。她对着打我呼噜，我对着她更响地打呼噜。终于，她败下阵来，放过我的耳垂，背转身体去睡。 后半个夏天，我们背对背午睡，两个老妈悄悄推门进来，看得热泪盈眶：“真像一对小天使啊！” 几年后，倍贝肾病痊愈，没有了同舟共济的理由，本来就处得别扭的倍贝爸妈选择了分手，倍贝跟着老妈搬去了厦门外婆家。 两家老妈做了十几年的闺蜜，临别时在站台上抱着哭成一团。 剩下两个小胖子面对面呆呆站着，我下意识地摸摸耳垂，倍贝“腾”地跳过来，死命捏住我的耳垂。她尖尖的指甲抠得我好疼，我想也没想，重重地给她来了一脚，她痛得蹲下来，哇哇大哭。这时，火车要开了，“啊——”倍贝叫得像汽笛，被她老妈拖进车厢…… “明天就来了，你去接倍贝噢！”老妈打开水龙头洗碗。 “要接你去接！” “听说高考没考好，整天在家憋着，和家里人玩自闭，她妈都愁死了！”我的回答被哗哗的水声挡住了，老妈没听见。 电话响了，我接起来，是倍贝妈妈。 “是嘉杰吧？不，不用叫你妈，我有话要和你说。” “……我们横劝竖劝，去玩吧，出去透透气，到哪里都可以。我们在地图上圈了很多个地方，她好像没有看见一样……*后，总算开口了，‘我要到上海，找嘉杰哥哥玩。’” 除了忙不迭答应，倍贝的老妈舅舅外婆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秀芹呵，就让她出来散心好了，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吧。这孩子，也把你折腾苦了。”老妈甩干两手，急急地从我手里抢过电话。 “有的孩子，生来就是麻烦的，要是我不操心，还有谁来操心她？”倍贝的老妈很响地抽泣着，我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 好吧，只要让老妈们开心，接就接吧，我会让她开心的。 “嘉杰，那把你那头黄毛染回原来的颜色，还有，”老妈一样一样拿出白T恤、牛仔裤和白色跑步鞋，“到时候把这些换上。” “干什么？”我有点傻了。 “我和她妈妈一直跟倍贝说，你在同济大学念建筑系……” “你不知道，你一直是倍贝的榜样和动力。唉，要不是*后一门她发挥失常，我们神不知鬼不知的就成功了！”老妈吞吞吐吐地讲着。 我愤怒地叫起来：“不干！” 情愿被倍贝的小象腿压得肚子发麻，情愿被倍贝捏着耳垂直到脖子发酸，就是不愿意假模假样装大学生。 “嘉杰，求你了，就装这一回，倍贝答应看过你以后，回去就参加复读。” “我受够了，从小到大，你们不由分说，总拿我做她的陪绑……” 第二天，我出门上班，埋头在那里穿好鞋，抬脚就走，没有像平时那样说一声：“妈，我走了！”关门的一刹，听见老妈在那里自言自语—— “是我们连累你了，可是倍贝真的很可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