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谷应》

恍惚间，一捻若有若无的香气随风飘来，幽幽的，细细的，淡淡的，混杂在弥漫的草木气味之中，却又是独一无二的。 就像被关了一冬的牛，从温暖的春风里嗅出了自由的气味，山呼颓萎的神情为之一振。他吸了吸鼻子，当确认是兰花的香气时，猛然站起来，兴奋地一拍屁股，突兀地来一句：“有了！”于是，他朝着来风的方向找过去。 山实在太大，草木实在太稠密，兰花的气息又是那么幽微、内敛、时断时续，要从千千万万棵野草中找到它，并非易事。但是，山呼相信鼻子不会欺骗他。 “让我闻闻。”谷应跑过来。 山呼觉得谷应太可爱了，逗趣地说：“你的鼻子长在自己脸上，我能不让它闻吗？” 谷应脸一红：“这下让你抓到小辫子了。” “你摸摸可有小辫子。”山呼讪讪笑道。 谷应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头，哪来的辫子呢？于是脸又一红。 “要这样闻。”山呼给谷应做了个示范，示意她蹲下身子，闭上眼睛，心无杂念地轻轻地嗅，每一次吸气要尽量长一些，这样才 能从弥漫的草木气息中辨别出细微的兰香。 “闻到了，我闻到兰花的香气了！”谷应雀跃着，像一只欢快的小山雀子。 山呼拉着谷应循着来风的方向一路找去。他们来到一座悬崖下边，山呼不停地吸溜着鼻子，手一指：“笃定就在那上面，跑都跑 不掉。” 谷应抬头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悬崖足有几层楼房高，石壁的裂缝里生长着一些稀疏的小老树和野草。几只落在小老树上的山雀见了来人，挑衅似的喳喳叫着。她想，如此危险的地方即使有兰草，也只能是望梅止渴。 然而，这石壁在山呼眼里却是他要征服的对象。他乜着眼瞅了瞅嶙峋的崖壁，解开缠在自己腰间的绳索，在绳头的一端系上一块 腰子石，呼呼呼地甩动着。 “危险，你不能上去。”谷应不无担心地说。 “嘁，这算啥，比这高的我都爬过。”山呼的口气显得十分轻松。说着，他把手中的绳索往空中一抛。那绳头像长了眼睛，不偏不斜地套在崖壁上的一棵小老树上，接着他又不停地抖动着绳子，让系石的一端缓缓落到地面。这一连串动作，就像鸟儿完成一次飞行，而未留下一丝痕迹。 绳子在崖壁上生了根，山呼朝掌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便像一只灵巧的猴子拽着绳子，身体一纵一纵地往上爬去。 挂在崖壁上的绳子颤颤悠悠，被山呼踩落的碎石块，不停地从半空中掉落下来，砸在另一些石头上，溅出星星点点一闪即逝的火星。 胆小的谷应蹲在地上，双手捂着眼睛，每听见一次落石的响声，她的心都要往紧里收缩一下。 时间走得好慢啊！此时的谷应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找到了，我找到了！”崖壁上传来山呼的呼喊声。也许因为过于兴奋，声音一颤一颤的。 谷应的目光透过指缝，顺着颤颤悠悠的绳子一寸寸地抬起来。 她恍惚看见崖壁上的山呼手里高举着一棵像野草的东西，夸张地摇动着。 离地面约莫还有一人多高，山呼便松开绳子，一个倒翻跳了下来，落地后故意打了一个趔趄。情急之中，谷应忘了自己是个女孩子，冲上去一把紧紧地抱住山呼。 果然是一株兰草。 那兰草的叶片既瘦又硬，有着剑的锋芒，想必是在崖壁上被风吹雨淋、霜打雪欺，还要接受烈日的炙烤练就的，但这并不影响它开出自己的生命之花。 喜不自禁的谷应双手捧着兰草，看了又看，嗅了又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