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村的诗

《雪》 黄昏的时候 你洋洋洒洒地来啦 我尚懵懵懂懂地在故乡 在故乡的山蛮 大声朗诵着李白与杜甫 在唐诗宋词的村庄 我生命的腹地——花溪谷 渐渐成长 那个花季少年 在诗意里，踏雪朗诵 雪，纷纷扬扬 既然纯净 怎奈的少年轻狂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 终于成霜 犹如梅花 风也好，雨也好 深也好，浅也好 绽丽开放 独自芬芳 虽然无声 依然映白我的故乡 整个村庄 《我与莫言》 那日 我和莫言都在树下 风很大 花溪围绕的乡下 蔷薇花沾满篱笆 高粱和白杨树挺拔高大 蝉的声音也很大 围坐在开满鲜花的树下 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飞花 心里像一幅画 风很大 世界也很大 大的天空下只剩我俩 我俩谈论着《飞鸟集》与 聂鲁达 风很大 高粱的穗子也大 我们在风中说话 看着田螺慢慢爬 像是耕地的犁耙 星云大师 也来参加 我们的对话 双手合十 恰有壁虎过来喝茶 大师喜形于色 阿弥陀佛 由它去吧 有的人声音很大 有的人思想很大 唯有我与莫言 都是性格孤寡 我们沉默 不是原本性格孤寡 而是善于倾听更多的人说话 《梅花开了》 昨天夜里 历经那么多岁月 甚至 王维的诗里 甚至 陆游的词里 我们再次重逢 我们似曾相识 今天你在生我的故地 花溪的村里 在突兀的坡上 寒香逼人 又众芳独妍地独自开着 你的主人是谁 你寂寞无主地开着 是你在向我发出这 缤纷的盛宴吗 虽然 在唐宋的词里 在明清的梦里 你是八大山人 你是王安石 你是林和靖和黄庭坚 但，你也是 我如今的惆怅和眼泪 你是我故乡的一弯山月 披着月光 焚着清香 你，今晚 依然开在 生我花溪的山上 《那只蜻蜓》 忽忆那只蜻蜓 在故乡的山峦 飞来飞去 儿时的我 天真的我 与阳光下奔跑的蜻蜓 母亲紧跟我们身后 嬉戏的我 幼稚的我 母亲紧跟在我的身后 那时夏天 麦子熟了 母亲说过摘下来的星星 依然放在儿时的摇篮里 无论我走多远 都盛满母亲的思念 我一直思念 花溪村的故土 村头的老槐树 母亲领我走过的路 那些杏树 那些桃树 那些红红的山楂树 如今 我难舍故土 在正午的阳光里 我的全部思念 化作那只会飞的蜻蜓 在故乡花溪的山谷里 飞来飞去 无论我走多远 母亲都紧跟在我的身后 《我的起点》 花溪山下 那片富饶的土地 我的出生地 我的祖父 是制作中国陶瓷的工匠 我常想 他没有多少文化 他带着七个儿女 加入制作陶瓷的工坊 如今 那片村庄 成了我梦的天堂 美丽的村庄 照着太阳 向日葵曾经整日向我歌唱 我骄傲 我来自花溪村 来自中国陶瓷 的故乡 我曾经 生于斯长于斯的天堂 从今往后 我的父母 把陶土制作成碗 制作成那些生活的器皿 盛着满满的恩情 把我养大 如今 我用那些陶瓷 盛着金灿灿的笑脸 穿梭于世界各地 我用它们盛着茶 盛着养分 盛着对父母深深的 感恩与思念 无论我走到哪里 我都始终记得 我是陶瓷的后人 我的起点始终是 低到尘埃里的那一抔泥土 他来自故乡坚实的土地 那张金灿灿的名片 《坐在贾平凹对面》 你就坐在我的对面 喷云吐雾 房间云雾缭绕 我手捧着你的温度 是一杯渭南的红茶 我知道 我每次光临 你都还沉浸在那些小说里 沉浸在老家商洛古镇 那些栩栩如生的人物里 那些爱恨情仇 悲欢离合的人物脸谱里 那些商洛的风土人情里 如果你熟识贾平凹 你一定知道陕西商洛市丹凤县棣花镇 你也一定知道 《秦腔》 《废都》 《商州》 这些人物的世界 我试图知道 贾平凹的内心世界 你不苟言笑的世界 你密密麻麻的世界 写满了 各色小人物大人物的世界 我无法探究你的世界 你也无心知晓我的世界 你只是偶尔用浓重的陕西 方言 回答我的疑问 我好奇的内心世界 我就坐在你的对面 看着你那张写满了哲学的脸 丰富的沧桑的情感的脸 那是八百里秦川的脸 那是秦皇汉武的脸 那是盛唐高祖 大德玄奘 抑或华夏厚土的脸吗 我就坐在你的对面 我听到满屋的佛祖 在烟雾缭绕的背后 正在与我对话 是神灵的对话 是关于厚重的黄土文化 的对话 是此刻我与贾平凹的对话 《莫言是我的兄长》 莫言是我的兄长 他是莫言我是默语 莫言故乡红高粱 默语故乡种白杨 想当年 我俩把酒论惆怅 现如今更把他乡作故乡 更以往他曾经 抡铁锤，当炉匠，扛过枪 试把子弹当文章 忆往昔 我们聊斋一聚把歌唱 那年住在小莲庄 荷叶青青 蝴蝶忙 舟上煮酒 话英雄 桃园结义 太匆忙 自从有了《红高粱》 红红火火 灯笼挂中堂 自诩我是白杨 在故乡的山岗 在花溪缭绕的村庄 我是一棵白杨 周边围绕着高粱 各自是一个符号 从来都不张扬 虽然风起的时候 都曾经熙熙攘攘 但，大风过后 都有一片光芒 《回乡的路》 何时再回到乡下 回到从前 我的出生地 花溪的山村 与儿时的伙伴 在田园里 一起奔跑 放风筝 何时再回到乡下 回到从前 我的出生地 花溪的山谷 像一只自由的蝴蝶 在花丛中 飞来飞去 何时再回到乡下 回到从前 我的出生地 花溪的胡同口 是母亲不住地向我挥手 再也回不到从前 那街口的十字路口 街口的青石板路上 母亲把我扶起 那墙角斗蟋蟀的情景 仍然历历在目 再也回不到从前 从前母亲向我招手 叮嘱我前面的路 千辛万苦 仍然历历在目 再也回不到从前 你已千辛万苦 我已鬓发如霜 只有街口的老槐树 仍然历历在目 再也回不到从前 只是回乡的路 让我找得 千辛万苦 《父亲》 仍然记得 儿时的我 顽皮的我 困顿的我 故事中的我 紧紧依偎在父亲的脊背 懵懵懂懂的我 紧紧依偎在父亲的脊背 在月光下 走过那个农村的打麦场 时至仲夏 金黄的麦穗 收割完成的麦穗 捆扎成丰盛的晚餐 在月光下 透着呼吸 它们紧紧相拥在一起 贴着土地 依偎成我现在的模样 紧紧依偎在父亲的脊背 它们捆扎的模样 多像我的童年 童年顽皮的伙伴 在月光下追逐 在月光下追逐 数着天上的星星 树上睡觉的鸟儿 紧紧依偎在父亲的脊背 麦子熟了 我吃着麦粒长大 在花溪的家乡 我知道那些庄稼 在神的月光下 供养着家族的血脉 那是父亲的脊背 供养着家族的血脉 我的头发 我的骨骼 来自紧紧依偎的麦穗 来自黄种人的血脉 那是父亲的脊背 今晚 我紧紧依偎在父亲的肩头 看着紧紧依偎的麦穗 不住地流泪 《过了多少年》 过了多少年 我依然记得远方 记得远方的苹果园 春天开满紫色的风信子 我依然记得远方 开满鲜花的远方 果园里那些吃草的羊 与世无争 透着温柔 透着善良 我依然记得故乡花溪 的那些善良 春天的苦菜花 开在城市的广场 或许人生的辛酸 刻在每个已经枯萎的脸上 过了多少年 我依然记得那些比金子 珍贵的善良 或许人生的辛酸 让人品尝 《花溪》 或许故乡花溪 让我怦然心动 在南部山区的脚下 左是齐国 右是鲁国 花溪 我出生的时刻 七颗星星在闪烁 天已黄昏 是鹰的翅膀 在天穹闪过 花溪 在我的出生地 老人在墙根说着梦呓 孩童在母亲的襁褓中打盹儿 屋檐下的海棠在阳光下打盹儿 花溪 生我的小镇 如今那些艺人在 用颜料 画着人鬼人妖 画着聊斋 我是一个诗人 我在花溪的坡上 朗诵着屈原和聊斋 我在日夜兼程地吟诵 镇子上的农夫 是他把果园打扫干净 让我这个蹩脚的诗人 走进向日葵的果园 走进普希金的果园 走进但丁的《神曲》 让我在陈旧的粮仓里写诗 在花溪的太阳下写诗 那总是十二个仙女 和天外来音 也依然挡不住我 骑着太阳的马 巡视 巡视 那些秋天的果树 我知道 那是我写给故乡的诗歌 挂满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