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

她新的生存状况中，有一桩事□为奇特，那就是她在学生中的地位改□了。她非但不是她们当中的一位小贵族，而且似乎已不再是她们中的一员。她老给差去干活，几乎没有机会与她们中的任何人说话，而且她也不可避免地看出，明钦小姐巴不得让她与教室里那些学生断绝往来。

“我可不能让她和别的孩子亲密要好，说知心话，”这位女士说，“女孩子们就爱抱怨发牢骚，倘若让她说开了关于自己的荒诞故事，那她就会□成一个受虐待的女主人公，家长们会因此而得到错误的印象。□好还是让她与大家隔绝——过一种与她的处境相配称的生活。我给了她一个家，她还能指望什么？也应该知足了。”

莎拉本来没抱太大的希望，她心高气傲，并不特别想与那些见了她显然感到尴尬与拿不准怎么相处的姑娘继续保持亲密关系。事实上，明钦小姐的学生只是一群愚钝、平庸的小姑娘。她们习惯于富裕和舒适的生活，莎拉的裙子显得越来越短、越来越破和怪模怪样的，她穿着有破洞的鞋子，给差出去买厨娘急着要用的食品，挎着沉重的篮子走在街上，当这种情况□得越来越经常时，她们对她说话时便自然而然用起差遣下人的口气了。

“想想看，她还算是个拥有过钻石矿的女孩呢，”拉维尼亚发表议论了，“她看上去真可笑。而且比过去更加古怪了。我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她，更不能忍受她现在瞅着别人一言不发的样子——就好像她要把别人看穿

似的。”

“我就是要这样，”莎拉在听说有这等议论时脱口而出道，“这正是我盯看别人的目的。我想知道她们是怎样的人。看过后我还要细细琢磨呢。”

事实上她就是靠了对拉维尼亚不断观察，才有好几回得以避免麻烦的，拉维尼亚随时都想挑衅，她巴不得让这个“前示范生”多出点儿丑。

莎拉自己从来不惹什么乱子，也不去管别人的闲事。她像个苦力那样干活儿；她踩踏在潮湿的街道上，提着一包包一篮篮的东西；她费尽力气，让小女孩在上法语课时集中注意力，不搞小动作；在她□得衣服更破烂形象更古怪时，别人索性叫她去地下室厨房吃饭；别人待她当她是没人疼的孤儿，她的心□得更加孤傲与凄楚，可是她从来不对任何人吐露自己的感受。

“□□从不抱怨，”她说，把小牙关咬得紧紧的，

“我不想抱怨；我要假设这是整场战争的一个部分。”

然而有时候，她那稚弱的心真几乎要被孤独折磨碎了，幸亏还有三个人可以安慰她。

头一个，应当承认，就是贝基——恰恰正是贝基。□□次在阁楼度过的那一整个夜晚，想到耗子在里面乱跑乱叫的墙的另一面，还有另一个小人儿，她的心隐隐约约感到安慰。随后那几夜，这种安慰感□得更浓厚了。白天她们绝少有机会交谈。每人都有自己的差事要完成，而想交谈都会被看成是想偷懒与磨时间。

“要是我说话没规没矩，你可别怪罪我呀，小姐，”头一天早晨贝基就悄悄地说，“我如果表现得有礼貌，就有人来找咱们的碴儿了。我指的是说‘请’呀‘谢谢您’呀和‘对不起了’这类的话，反正我是不敢把时间用在这上头了。”

不过在天亮之前她常溜进莎拉的阁楼，替莎拉扣上纽扣以及帮些需要帮的小忙，然后才下楼去给厨房的炉子生火。而夜晚来临时，莎拉也总能听到她房门上响起恭顺的叩击声，表示如果有需要，她的贴身小侍女又准备来帮忙了。在莎拉感到无比悲伤的那头几个星期里，她觉得脑子□麻木了，不想说话，因此过了些时候，她们才较多见面与来往。贝基心里明白，别人心里烦的时候□好别去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