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之旅3·谁能规定我们的一生

序章 “外婆，今天发生了一件令我非常困惑的事情。小涯踢出了一个烂球，大家都嘲笑他：你的力气小得像一个女孩。” “所以你的困惑是不是——‘像一个女孩’变成了嘲讽别人失败、软弱、无能的句子？” 我点了点头：“这让我觉得不舒服，外婆和妈妈都曾经是一个女孩。像妈妈一样果敢聪明善辩，像外婆一样温柔但有力量，我觉得都棒极了。” 工作了一个上午的妈妈从她的工作室走出来，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咖啡，若有所思地说：“宝贝，你听说过标签人生吗？” “什么是标签人生？”我好奇地问。 “标签可以有很多分类。像是身份的标签，比如男人、母亲、女孩；社会属性的标签，比如教授、作家、商人；品格的标签，比如优秀的企业家、平凡的图书馆工作人员。这些标签就像是一件件衣服，我们住在这些衣服里面，标签变成我们人生的衣服。” “这样穿衣服是一种束缚。”外婆说。 妈妈揶揄：“可是不穿衣服裸奔的话，就要被道德卫士怼死在万众瞩目的沙滩上。这些标签衣服是文明的进步，也是一种语言，穿上大家就懂了。” “‘像一个女孩’也是其中的一件标签衣服？”我疑惑地说，“为什么‘像一个女孩’听起来带着歧视意味？” 妈妈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戏谑：“这个世界有时候很不可理喻，它认为老年人就应该怎样，年轻人就应该怎样，男人就该怎样，母亲就该怎样，女孩就该怎样。只要不符合框架就会群起攻之，这是很可怕的标签人生。” “我不要这样的人生，我也不希望别人过这样的人生。”我大声地说道。 外婆和妈妈都笑了，她们温柔地看着我，像看着一个新的世界。 一我们的家庭关系 有一天，妈妈忧心忡忡地说：“我觉得咱们俩的思想不在同一频道上。” “啊？” “我是说，你三岁的时候一抬手，我一眼就瞧出，你想拿桌子上的玩具车。四岁的时候，你想看哪一部动画片，我都了如指掌。现在你喜欢什么，你脑海里在想什么，我统统都不知道！”“妈妈你变成了那个担忧天塌下来的杞人了。”我笑嘻嘻地说。 妈妈依然愁眉苦脸：“你还太小，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为了能将她的世界和我的世界重叠，妈妈做了一些尝试，比如—— 周六的晚上，外婆、妈妈和我一起去看电影。我们选的是《哪吒之魔童降世》。这是妈妈为了迁就我、靠近我做出的选择。她很少把时间放在娱乐上，用她的原话来说——“单是啃一部部法典就恨不得一个人有六个分身，一天有三十六个小时了。”看到哪吒被冤枉，电影院里弥漫着愤怒和感同身受的委屈情绪。 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妈妈说：“这就是哪吒的不对了，被村民冤枉就应该找出证据来，一脸沮丧，把气撒到父母和自己身上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看到哪吒和敖丙在海边踢键子的那一刻，我们都感受到了“友谊的快乐”。 隔壁座位的小女孩说：“敖丙真帅。” 我赞同地点头。 妈妈认真地和我低语：“交朋友不可用相貌作为依据，品德和人格才是重要的衡量标准。” 我几乎立即感受到了周围人们的目光射线。 ——一个焦虑的母亲是不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教育孩子的机会？ 在我和外婆看来，这次尝试效果不那么理想，但是妈妈很满意，她在她的朋友圈发了：“祖孙三代的愉悦时光。” 配图是三张并排靠的电影票。 有一天，妈妈突然关心起我的理想。 “一个讲故事的人。”我回答。 “作家吗？”妈妈说。 “作家是‘写’故事的人。”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