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奖大师经典:埃尔维斯成长记(全五册)

“精神好的时候，我得抓紧玩。”托尔斯腾说。 可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 “那你不会累吗？”埃尔维斯不安地问。 “才不会呢！不过今天早上，我差一点儿就要死了。” “我居然不在！” 埃尔维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托尔斯腾。托尔斯腾哈哈大笑，笑得他心里直发毛。 “你不害怕吗？”埃尔维斯问。 “怎么说呢……还行吧……”托尔斯腾做了个鬼脸，耸了耸肩膀，又笑了起来，“你知道，我这辈子都漂泊不定，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我都习惯了。所以有时候我会想，总有一天，我会……怎么了？” “讨厌的病！”埃尔维斯忍不住骂了一句。 “你说得太对了！”托尔斯腾突然严肃地看着他，“生病的感觉真是太讨厌了！”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反正他们两个跑了出去，在木柴堆旁边撒起欢来。埃尔维斯找到一只空油桶。他把油桶倒扣过来，朝着上面踢了两脚。托尔斯腾找来两根木棍，将油桶敲得咚咚响。 “讨厌！真讨厌！该死的病！我恨它！恨它！恨它！” 他将心中的愤懑全都宣泄出来。他们两个又踢，又敲，又骂，又叫。 爷爷奶奶赶忙跑了出来。 奶奶的神色有些紧张，她朝四周看了看，生怕打扰到其他邻居。不过爷爷很镇定，他也捡起一根木棍，和他们一起敲打起来。 “滚蛋吧，讨厌的病！”爷爷喊得比他们还起劲儿。 托尔斯腾和埃尔维斯的情绪越发高涨。这种感觉真好。 奶奶似乎有些惊魂未定，她并不能理解他们的兴奋点在哪儿，不过还是尽量附和道：“说得没错，病要是能滚蛋就好了……”她向爷爷投去求助的眼神，爷爷点点头，表示赞同。 托尔斯腾将油桶侧翻过来，然后敏捷地跳了上去。他张开胳膊，双脚来回踩着，将油桶滚来滚去。他脚下的动作越来越大胆，幅度越来越夸张。 “水手热爱大海，水手不惧惊涛骇浪。”托尔斯腾放声高歌。 埃尔维斯一脸崇拜地看着他。托尔斯腾冲埃尔维斯招招手，示意他过去。他们两个一起踩在油桶上，一边努力保持平衡，一边齐声高歌： “听，海浪在咆哮……” 这天晚上，他们两个回到房间，怎么都睡不着。托尔斯腾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得仿佛一只小鸟。埃尔维斯下了床，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我们可以一起睡，就像你以前和别人挤一张床那样。” 托尔斯腾往里挪了挪，给埃尔维斯腾出地方。 “我不需要安慰。” “呃……我也没打算安慰你啊。”埃尔维斯摇了摇头。 “那就好。”托尔斯腾掀起被子，埃尔维斯钻了进去。 “不过你要是这么早就死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嗯，是很可惜。” 他们面对面侧躺着，将头枕在手背上。埃尔维斯看见托尔斯腾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托尔斯腾也看着埃尔维斯。 “你是怎么知道的？” 托尔斯腾想了想，然后轻轻笑了两声。 “怎么说呢……”他似乎在琢磨该怎么回答，“那感觉就像是灵光一闪。我突然对自己说，行吧，行吧。” 托尔斯腾说，一天，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闪电般击中他的大脑。他明白自己只能去适应，或许这就是命运…… “有的时候，人活着活着，就是会突然死掉的。我比谁都清楚！都不用医生告诉我！” 托尔斯腾的口吻充满了骄傲，他笑得无比灿烂。可埃尔维斯却一脸严肃，怎么都笑不出来。托尔斯腾拽过枕头，朝埃尔维斯扔去。 “别哭丧个脸！想想那些我们甚至没有机会经历的时代！” “怎么说？” “就是人类出现之前的时代。有数十亿年，人们都是一无所知的。还有人们死后……” 不过奶奶觉得人类是一直存在的，只是地点未知而已。当然奶奶说的也有可能，不过既然谁都无法证实，也就是说说罢了。 爷爷的观点是，一个人活在世上的时间有限，不应该将生命白白蹉跎掉。大家应该都像托尔斯腾那样，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不过我相信你能行的！肯定行！”埃尔维斯说。 他的声音里透着坚定和力量，这是埃尔维斯的真心话。 托尔斯腾看了看他。 “你真这么觉得？” “是的。” 埃尔维斯和托尔斯腾仰面朝天，看着天花板。一只苍蝇在微光中跳着舞，窗帘没有拉紧，夜空中星光闪烁，格外璀璨。他们两个静静地靠在一起，陷入了沉思。 “埃尔维斯，你还记得你不久前问我的问题吗？” “嗯。” 埃尔维斯记得。托尔斯腾指的是关于地球中心或世界中心的问题。他还没有给出答案。 “那是一个很难的问题。”托尔斯腾说。 是的，埃尔维斯表示理解。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答得上来。”托尔斯腾打了个呵欠。 “没关系的。” 托尔斯腾又打了个呵欠。现在，他找到的问题比答案还要多，而对于每一个问题，他也不一定都能找到答案。托尔斯腾睡眼惺忪地说，或许很快他们两个就要颠倒过来，他成为提问 者，而埃尔维斯成为回答者。 埃尔维斯觉得，如果他们轮流提问和回答的话，那样也不错。 过了一会儿，托尔斯腾彻底清醒了。 “地球上一共有多少个人？”他冷不丁问了一句。 埃尔维斯不太清楚，托尔斯腾继续说道： “假设地球上有四十亿人好了，我觉得差不多了……” “然后呢……？” “我们都知道，大自然是很公平的。对每个人都一样，无论这个人住在斯莫兰还是……” “澳大利亚。”埃尔维斯补充道。 “对，无论在哪儿，地球上的四十亿人看见的都是同一个太阳，同一个月亮，同样的星星，并没有区别……” “是啊……” “我的意思是，”托尔斯腾的语气急促起来，“我的意思是……所谓地球的中心……到地球上每一个人的距离，应该是一样远或一样近的。不然就不公平了，你明白吗？” “明白。” “不过这个中心到底在哪儿呢？” 托尔斯腾看着埃尔维斯，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他强打着精神说： “你能猜出来吗？” “我猜不出来。”埃尔维斯摇了摇头。托尔斯腾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