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流

　　心流：如何战胜精神熵？ 塑造更和谐的未来是一个崇高的理想，但是，有人可能会问，这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我们中没有一个人能活得长到足以看到他或她的行为所产生的长期后果。即使他们对历史产生任何可见的影响，他们也是看不到的。那么，我们是否应该期望美德成为唯一的回报，而对于那些从长远发展的角度来构建复杂性而牺牲了满足感的人却没有任何切实的好处呢？ 事实上，当我们与熵作斗争时，我们从行动中得到了直接而具体的奖励：我们每时每刻都在享受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当我们承担一项需要复杂技能的任务时，自我会被一种兴奋的感觉所淹没，这项任务成了一个具有挑战性的目标。这时，我们感到我们不是在无法控制的事件中受苦，而是在创造我们的生活。 为了确保我们自己的延续，进化过程中我们的神经系统似乎已经对复杂性产生了偏好。正如我们在做必要的事情时所体验到的快乐一样，当我们吃东西或做爱时，我们会体验到快乐。但是在我们完成一个扩展新技能的项目时，在我们接受新的挑战时，我们会体验到快乐吗？每个人都有他或她与生俱来的创造力。这种创造力可以被压抑，但不能完全熄灭。超越自我、突破新的障碍是对“永恒的不满”的积极对应，歌德在《浮士德》中很好地表达了这种不满。 根据一个人在一生中所拥有的技能，不同的活动会带来不同的乐趣并导致复杂性。例如，全世界大部分女人都享受养育子女的过程（幸运的是男人也一样），很少有什么事情是如此令人满意，同时又如此有必要创造一个更加和谐的未来。一位正在参与研究的母亲对“你认为自己一生中*令人满意的经历是什么”这个问题的回答： “在我和女儿一起工作的时候，在发现了一些新事物的时候。她创造了一个新的饼干配方，她做到了，她为自己感到自豪。阅读是她真正喜欢的一件事，她读给我听，我完全沉浸在与世隔绝的境界之中。” 在这里，我们从两个层面看到创造带来的喜悦：一是女儿对创造的迷恋本身对母亲来说是种喜悦；二是女儿是母亲的创造物。另一位女士描述了她与年长的孩子们分享她的成功经历时飘飘然的感觉： “我试着让我的孩子参与我的工作，尤其是我的大女儿，她来办公室和我一起工作。很多时候，当我们在家或开车兜风时，我们会谈论我的工作或类似的事情，我能从我所做的事情中感受到一种喜悦和成就感，并能使她融入其中。” 这种感觉包括专注、吸收、深度参与、喜悦和成就感，这些都是人们所说的他们一生中*美好的时刻。只要一个人在和谐的模式下运用心灵能量，美好的时刻随时都可能发生。当一个人在全神贯注地阅读一本好书或观看一场精彩的表演、唱歌或跳舞、从事宗教仪式或参加体育运动时，与心爱的人交谈、雕刻家凿刻大理石、全神贯注于她的实验时，这种感觉都会出现。我把这些感觉称为心流体验，因为我们研究中的许多受访者都曾说过，在这些难忘的时刻，他们自然而然地动起来，仿佛被潮流带走。 几乎所有的活动都可能产生心流。每种情况下的内心体验的质量往往可以以非常相似的词语来描述。心流似乎是一种现象，每个人都会有同样的感受，与年龄、性别、文化背景或社会阶层无关。这种体验*常被提及的特征之一就是“发现”的感觉，发现自己对新事物的好奇，或者是与环境所提供的许多机会互动的可能性。 一位攀岩运动员描述了他在运动中体验到的心流：“越来越自律是令人振奋的。你让你的身体根据自己的节奏行动。当你回顾的时候，你会对你所做的事情充满敬畏，它会让你震惊，让你狂喜，也会实现自我。”一名外科医生描述了为什么做手术如此令人愉快：“在挑战自我和思考案例的过程中，个人奖励是*重要的。”国际象棋大师说：“这很令人兴奋，就像我成功地将一个非常难的拼图拼在一起一样。”在每个迥异的活动中，个体获得的喜悦都来自超越已取得的成就，掌握新技能和新知识。 要体验心流，你必须从掌握一定程度的技能和纪律开始。下面是一个专业的芭蕾舞演员对她的心流经历的描述： “这种感觉从一小时的热身和伸展运动之后到训练开始一直持续。我感到快乐、满足、开朗。训练有助于使它更加富有意义，但我必须在心理上保持平静放松，才会产生这种感觉。保持热情能够让这种感觉持续下去。” 相比之下，舞蹈老师从教授她的复杂技巧中获得享受，从而通过使其他人体验到身体和谐的快乐来促成自我的进化： “我从跳舞中得到了极大的乐趣，我很肯定我能将这些乐趣传递给我的学生们。事实上，我认为把乐趣传递下去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只有享受它的人才能跳舞。跳舞不应该是个麻烦事，而是纯粹的快乐。” 一次又一次，当人们描述他们完全享受自我的感受时，他们会提到八个不同的体验维度。这些是由印度教的瑜伽修行者、美国的外科医生、澳大利亚的水手以及象棋大师例证的。以下是心流体验的特征维度： 1. 目标明确：个体具有清晰的目标； 即时的反馈：个体马上就能知道自己做得有多好； 2. 果断，行动能力强，很适合接受挑战； 3. 综合行为与认知； 4. 专注于手头的任务：从意识中消除不相干的刺激，暂时 中止忧虑； 5. 潜在的控制感； 6. 自我意识消失，超越自我界限，有一种成长的感觉； 7. 时间观念的改变：时间似乎流逝得越来越快； 8. 体验成为自觉：如果先前的几个条件都存在，那么一个人的行为就变成了自发的，或者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做的。仔细地研究它们，有助于了解为什么完成具有复杂性的任务是如此令人愉快。 如何用“心流”进行自我成长 孩子们学会说话是因为他们喜欢问问题，喜欢走路是为了去他们想去的地方。学习是有趣的，典型例子是一个孩子突然能够在不跌倒的情况下摇摇晃晃地骑着一辆自行车，心流的典型例子也大致如此。 而每一次的心流经验都有助于自我的成长。想要体验到心流，人们必须制定意图，而且要有一种方法来评估一个人做得有多好。自我主要是由关于目标和反馈的信息组成的。因此，在每一段心流体验之后，我们与之前相比会有点不同。我们的意识包含了关于自我的新信息。例如，那个学会骑自行车的孩子很自豪，因为她已经掌握如何使用一辆双轮车，她现在已经更接近成年人了。 为了更清楚地理解心流如何影响自我，回归到复杂性的概念是很有用的。正如我们之前说过的，有机体的复杂性取决于它的分化程度和整合程度。这无论对于软体动物还是计算机或是自我来说都一样是正确无误的。而且心流经历涉及自我的多个维度。 要体验心流，我们首先必须认识到行动的机会或挑战。这主要涉及一个分化过程。要认识到挑战，就必须知道如何放手、勇于尝试、勇于探索、求新、求知欲、勇于冒险。一般来说，我们会发现与我们的性情或天生的技能相一致的挑战。有运动天赋的孩子会为身体上的挑战和竞争所吸引，对声音特别敏感的人会被乐器所吸引。当每个人都遇到一系列稍微不同的行动机会的时候，他们就会发现更多关于自我的极限和潜力，并且变得更加独特。 复杂性的第二个维度与技能习得有关。当一个人战胜一项挑战时，参与活动的技能就会成为你能力的一部分。这涉及一个整合的过程。要掌握一项技能，你需要自律和耐力，并且要在自我的其他属性和优先级之间适应新技能，这需要一定的智慧或自知之明。几乎所有的孩子都会被音乐所吸引，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想学习演奏乐器。但相对来说，只有少数人能获得让他们在观众面前弹奏时不会感到羞愧的足够的技能，而另外一些人则因为音乐而忘乎所以，以至于他们的整个生命都在跟随声音的流动。在这个时候，家庭、朋友等所有其他潜在的快乐都被忽视，*终被遗忘。在这种情况下，将音乐与其他目标结合在一起的失败会抑制自我的复杂性。 T型人才与这些相反的倾向相结合：这样的人是原始而系统的，独立而有责任心的，勇敢而不失纪律的，直觉又不缺理性的。他对自己的独特之处保持着健康的自豪感。在这样的一端很容易就能到达，如果想要在两端同时到达却很困难。然而，只有当这两个过程的明显的矛盾得到解决时，才能完全地参与到进化的过程中。 “心流”是如何促成人类技术进步的？ 心流似乎是历史上强有力的引擎。技术进步主要有三种方式。首先，发明家和能工巧匠热爱他们所做的，即使成功的机会似乎很渺茫，他们也会努力实现自己的想法。其次，许多发明家成功地发明了像汽车或个人电脑这样的产品，他们发明了一系列全新的令人愉快的事物。*后，技术进步的第三个原因是，它可以让我们摆脱枯燥乏味的工作，并间接改善了体验的质量，就像许多家用电器一样，可以解放我们去做其他更愉快的事情。 大多数新奇的想法或行为都是由那些喜欢尝试新事物的人发明的，因为他们厌倦了旧习惯，或者因为混乱而困惑。我们已经习惯于相信科学家会发现和发明小玩意儿是由经济因素驱动的，这在一定程度上是正确的。但故事的另一部分是，如果发明者不能为参与其中的人提供乐趣，发明和发现将永远无法实现。莱特兄弟希望他们的飞行器是有用的，能赚很多钱，但是就算忽略不断的失败和挫折，还有什么能让他们日夜在枯燥的方案中工作呢？ 已在二十一世纪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的汽车，也许比任何其他单一的发明对我们的改变要大。而这似乎是一个功利的机器，一开始它们只是作为一个玩物，提供流动的载体。人们对汽车的兴趣不是因为它们有用，而是因为刚开始建造汽车时，特技和竞赛引发了人们的想象力。**个司机，就是广告中的机械师，开着他们设计的玩意儿，穿梭于各大洲坑坑洼洼的道路和尘土飞扬的农田之间。阿尔法·罗密欧在一本小册子中写道：“1910年，一家汽车公司的诞生注定要与其他公司的诞生区别开来。”汽车公司建立在一个简单的理念上，那就是一辆车不应该仅仅是一种交通工具，更是一种兴奋的来源。但这个声称仅仅是阿尔法·罗密欧的哲学观点。在内燃机的诞生之初，所有的汽车制造商都很清楚，他们在卖的就是兴奋感。 个人电脑在过去几十年里的迅速扩散，也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他们提供的享受方式。许多作家评论说，他们是如何完全沉浸和着迷于工程师和程序员开发的**代个人电脑上。在令人着迷的波士顿实验室里，人们夜以继日地工作也产生了不少奇迹。人们被闪烁的屏幕实验产品所迷住，在车库里休利特和帕卡德不断完善着他们的计算，或者在其他的车库，乔布斯和沃兹尼亚克组装了**台苹果电脑。对于个人电脑的创造者来说，真实的情况对他们的消费者也是一样的：首先，对机器的巨大需求不是靠电子表格和文字处理就能产生的，而是靠游戏和由这些复杂设备提供的有趣的选择。即使是现在，个人电脑的普及可能更多的是由于他们为用户提供的新的机会，如桌面发布、多媒体接口、通信机会，这些更像是趣味的挑战，而不是解决日常问题的实际方案。 然而，认为实用性对技术的发展没有影响是错误的。但是，忽视享乐的欲望对技术的巨大影响同样是鼠目寸光的。在两千年前的小亚细亚，当水车首次被用于研磨谷物时，希腊诗人写道：“早已习惯碾碎谷物，与磨石朝夕相处的少女啊，放开你们的双手吧！从今以后，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不要去管迎接黎明的啼叫的公鸡。”这几行诗句概括了我们采用新技术的第三个原因：它节省了体力，释放了精神能量，我们希望睡眠时间更长，或者做一些其他更有趣的事情。 据计算，目前每个美国人在一生中都使用了超过四百台电器。有人认为，所有这些机器在做着我们的工作，我们应该会非常高兴。事实上，情况似乎并非如此。我们在第五章中发现，我们已经接受的那些期望它们能起到作用的模因很容易变成寄生虫。斯特凡·林德是瑞典的经济学家和政治家，他提出了令人信服的论点，那就是我们已经积累了一定数量的电器，它们为我们节省的时间比我们用于服务、维护和保存它们的时间要少很多。难道用一把锋利的菜刀来切碎洋葱，确实比贝壳、骨头或者我们的牙齿更容易吗？电动菜刀真的是一种进步吗？ 没有人想回到过去。在那个时代，白天的结束标志着一切活动的结束，海洋抛给我们一个个难以逾越的障碍，我们不知道病毒和细菌的存在。认为每一个新发现都有益处也很危险。当技术增加了经验的复杂性时，赞同它是有意义的；当它增加了冲突和混乱的时候，抵制它同样是有道理的。如果我们知道模因可以自动繁殖，但不加以控制，那么它们就会在我们盲目的复制过程中接管我们的精神能量，我们可能会冒更少的风险，但*终将成为我们创造对象的仆人。 现在我们期待公共卫生机构给被细菌和病毒（如脊髓灰质炎和天花等）摧残的儿童接种疫苗。*终，当我们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技术可以产生对抗像麻疹一样使人衰弱的模因时，也许我们会找到一种疫苗来保护我们自己免受其侵害。就像我们为吸烟者发明的补丁来帮助他们戒烟一样，也许我们也需要开发一个补丁让人在看太多的电视或者他们要相信一些极端的政治主张的时候产生无比恶心的感觉。但从长远来看，除了个人对精神能量的控制之外，没有对信息过载的保护，模因变异比基因更容易发生。一旦我们学会保护自己免受一种有害物质的伤害，另一种就会取代它。因此，我们不能依赖旧的解决办法来保护自身，在接受新的模因之前，必须确保它使生活更愉快的承诺不仅仅是一种幻觉。 例如，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数百万的人买了几百美元的家用健身机，希望保持健康和体形，同时享受像广告中展示的肌肉模特般的乐趣。虽然我很难统计这些设备实际使用的数据，但大多数人承认他们的运动方案只能坚持几天。这些机器是相对获益的技术：它们只占用金钱和空间，由于它们容易被遗忘，所以它们没有在意识层面有更进一步的要求。真正危险的模因是吸引人的，它们日复一日地吸收精神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