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生

第三节晚自习前，栾钟海惯例来教室走一圈。盛喃找准时机，跑去栾钟海身旁，小声道：“栾老师，我明天想请一天假。” “嗯？”老栾回身，“为什么？” 盛喃木着脸道：“我哥结婚，哭着求我去参加他的婚礼。” 老栾：“？” 盛喃道：“您要是不信，我把他手机号给您，您打电话问他一下就知道了。” 老栾：“……” 在盛喃从小到大的请假史里，盛笙结过的婚没几十次也有十几次了，兄妹配合起来驾轻就熟。老栾打完电话，只能将信将疑地准了假。 盛喃回到座位，心不在焉地熬过z后一节晚自习。不意外地，到放学铃声打响的时候，她斜前方的座位还是空着的。 那人一晚上都没回来。盛喃更蔫了，她叹了口气，但闷闷还有点儿发酸的胸口并没有因此而舒畅多少。 盛喃收拾好书包，就准备走了。没想到丁小君却转回来了。两人对视，盛喃愣了下。 丁小君还从来没主动跟她说过任何一句话。这会儿也是，憋红着脸，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 盛喃小心地问：“有什么事吗？” “今晚的值……值日，”丁小君表情僵硬地说，“轮到你这张桌了。” 盛喃一怔，随即反应过来。11班的教室打扫一直是轮值制，每张桌负责一晚，要等同学们都走了以后再开始。而今晚，就这么好巧不巧的，在她没同桌的时候…… “昨晚是我和……和靳一打扫的，”丁小君说，“你要不要找班长，和你一起。” 盛喃僵住。过了两秒她才低下眼。 ……好讨厌。讨厌在这个时候听见他的名字和别人出现在一起。更讨厌这样莫名其妙的自己。盛喃攥紧了书包带子。 “不用啦……”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我自己可以打扫的，谢谢你提醒我。” 丁小君问：“那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扫地？” “没关系，我一个人就好。” 盛喃放下书包，给赵阿姨发了消息说自己值日会晚点儿下去，然后她就出了教室，去这层楼的工具间拿打扫教室用的扫帚。回来的时候，走廊上放学的大部队已经走了，教室里外也没剩多少人。 盛喃拎着扫帚转进后门，刚抬头就愣住了。 靳一回来了。他就站在丁小君那张桌的外面，正低着头听丁小君说话。丁小君还是憋红着脸，靳一安静地靠着桌边，一动不动地在听她说什么。 画面温和得刺眼。盛喃怔了好几秒。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眸望来。对视几秒，他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视线压回去了。 盛喃低着头，僵着手脚走进去，快到她桌旁时，她听见他用低低哑哑的嗓音很轻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谢谢。” “……” 他今天还凶她来着。盛喃突然觉得特别委屈。她都认错也道歉了，她不是故意提的。 胸口憋闷的情绪快要炸了似的，盛喃紧紧攥着扫帚，好半天才走到他面前。 “靳一，”她听见自己声音低低的，“你明天，跟不跟我坐同桌？” 教室里本来就没几个学生也没什么动静了，仅剩的目光好奇地投过来。 靳一望着女孩。沉默后他起身，一边收拾背包一边低声道：“这由你决定。等你想清楚是想跟我一张桌，还是跟随便哪个—” “我想不清楚，”盛喃仍低着头，声音闷得更厉害了，“我就问你，你要不要跟我坐同桌。” 靳一蓦地停住。 几秒后他轻轻一嗤，分不清是嘲讽还是自嘲：“如果你想不清楚……那我宁可不要。” 盛喃心突然一空，坠了下去。有那么一瞬间她知道完蛋了，要出事了。她跟自己说忍住忍住忍住别冲动…… 可惜忍不住。 自封著名精神病的谈梨同学说过：再软弱的人，被踩到z疼的地方，都会发疯的。 盛喃不知道自己这是哪儿疼，但就是疼。特别疼。 积攒了一晚上的委屈在她心窝里炸开。她放任那棵疯小白菜上前，朝那人笔直修长的小腿狠狠踹了一脚。 “你爱坐不坐！”仰头朝他说完，她就扔了扫帚转身跑了。 如果不是眼圈通红，声音都哽得差点儿断了，那她觉得这个收场应该也挺气势汹汹的。她这辈子再也不要和跩爷说话了。她再也不要认识他这样的人了。她以后都不要做颜控了。 盛喃一直跑到走廊拐角后z尽头的窗户。 这边是办公室外，老师已经走了，感应灯在她身后慢慢暗下来，盛喃在窗边下面的角落里蹲下身去。 z后一点儿从窗户透进来的光被墙壁遮去，昏暗裹住她。盛喃把脸埋进胳膊里。 很久之后，她带着哭腔，很委屈地哽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