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风流

　　《江南风流》：1927年的上海，远不是我们在学生时代教科书上读到的那样简单。首先这一年，国民政府把隶属于江苏省苏州府的上海县单列出来，成立了上海市，直属国民政府管辖，要把它建设成为现代化的新型城市。当时，上海已经列入国际五大都市之一，它的社会形态已初步具备了现代化新型城市的功能。西方技术革命的成果进入了上海，电灯、电话、自来水、管道煤气、有轨电车、城市花园……现代工业和发达的城市商业、服务业，已经和世界上先进国家的城市相差无异。而中国现代出版业的发端与兴旺，也是在上海这座充满朝气与活力的新型城市中发端、成长的。曾朴的人生选择，无疑是具有挑战性和兴奋点的。他创办“真美善”书店，必定是带着未竟的梦想，他们要重新创造人生的光荣与辉煌。而同时期，新月社骨干胡适和徐志摩、闻一多、梁实秋、潘光旦、储安平、邵洵美等也移师上海，创办了“新月书店”，出版《新月》周刊、《现代文化丛书》、《诗刊》、《新月诗选》等。对中国新文化运动产生重要影响的新月派立足上海，所做的大量有益于中国新文化发展的工作，曾朴自然关注并尽力参与。其中曾朴与胡适和邵洵美的友谊，更显谦谦君子之风。这在曾朴去世后胡适和邵洵美所写的纪念文章中可见一斑。青年时代的胡适就仰曾朴之名，1927年这年，“我们在上海住家，曾先生正在发愿努力翻译法国文学大家嚣俄（雨果）的戏剧全集。我们见面次数很少，但他的谦逊虚心，他的奖掖的热心，他的勤奋工作都使我永远不能忘记……他对我的文学革命主张的热烈的同情，都曾使我十分感动……。他自己创办的真美善书店，用意只是要替中国新文艺补偏救弊，要替它医病，要我们少年人看看他老人家的榜样，不可轻蔑翻译事业，应该努力把世界已造成的作品，做培养我们创造的源泉”。（胡适《追忆曾孟朴先生》）“真美善”书店*初设在上海静安寺路，后来搬到了棋盘街。曾朴对棋盘街怀有深厚的感情。光绪三十年（1904年），曾朴初驻这条街创办小说林社。当年创业的成功与歇业的哀伤，曾让他经历了辉煌与落寞。这次重换店名，再度开张，是增加了人生二十多年的历练之后。“真美善”三字，原是法国浪漫主义文学运动提出的口号，是针对文学的内质、表现形式及目的而言的。这三个字，也体现了曾朴对人生品格的追求。据统计，自1927年11月1日“真美善”书店开张后几年中，曾朴先后翻译了雨果、莫里哀、福楼拜、左拉、大仲马等人的戏剧作品和文艺批评三十种，并撰写过有关法国文学评论、作家传记十七种。他对雨果的作品特别青睐，发愿要将雨果的戏剧名著全部翻译过来。这一时期，他一面大量翻译法国作家作品，一面修改续写《孽海花》，并创作自传体小说《鲁男子》中的**部《恋》。此时的曾朴，小说、翻译、杂志、书店等都是他净化、升华灵魂的媒介和场所。法租界马斯南路有一幢小洋房，是曾朴租下来做编辑部的地方。他在这里布置、营造了一种法国式的沙龙氛围。一个从来没有去过法国的人，怀着对法兰西文学的敬仰和推崇，独具慧眼地运用自己学到的法文知识，不遗余力地做起了法国文学的翻译推广，并以此奠定了在我国翻译法国文学的先驱地位。他的沙龙，更让人仿佛走进了一个法兰西的精神庄园。除胡适外，经常去他沙龙的还有郁达夫、赵景深、顾仲彝、邵洵美、李青崖、叶圣陶、陈望道，等等，其中去得*勤的当数邵洵美。由于邵也在附近开办了一家“金屋书店”，曾朴与之讨论的话题*有共同点。年龄小曾朴三十四岁的新月派诗人邵洵美，出身在比曾朴更为显赫的名门望族。其祖父曾任湖南巡抚、台湾巡抚。外祖父盛宣怀是洋务运动的中坚人物、中国近代史**代大实业家。他和李鸿章也沾亲带故。靠着祖荫，邵家富甲一方。邵洵美贵族气质、英俊潇洒、乐善好施，常慷慨接济别人。他青年时代留学英国剑桥大学，与徐志摩、徐悲鸿、张道藩等同为好友；1927年回国后，读书、写诗、做文章，翻译、编杂志、办书店，其生活的轨迹和曾朴大致相同。于是，他们俩成了忘年交，经常相聚谈文论艺，研究办书店、搞出版等。邵洵美这样记述曾朴：“在我们这般小朋友面前，他的一举一动无不有意或是无意地保持着青春的活跃。”邵洵美还模仿美女写信捉弄曾朴，让曾朴十分好奇，猜疑不得，频频回信并发表在《真美善》杂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