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阿尔蒙德作品集(全10册)

　　《怪物克雷》 ：　　**章　　1　　在二月一个阳光灿烂、但仍显寒冷的早晨，他来到了菲林镇。其实时间过去并不久，却已经遥远得像另一个时代。我和乔迪·克雷格在一起，那时我总是如此。我们像往常一样大摇大摆地走着，像往常一样开着玩笑，哈哈大笑。我们将一支烟传来传去地抽，吐出一长串烟圈。刚刚我们在圣餐台，现在正打算前往布洛克花园，在水车巷时一辆红色的出租车飞快地从我们身边开过，喷出黑色的尾气，它头顶的标牌表明它是从海滨那里过来的。　　“来这里干吗？”乔迪说。　　我的牙齿上还沾着一点圣餐礼领的圣饼屑，我用舌头去舔，把它们都吞入肚中，然后又猛吸了一口烟。　　“天晓得。”我说。　　出租车停在五十码开外的地方，就在疯子玛丽的家门口。疯子玛丽披着一头红发懒散地出来，她穿着一件宽大的飘扬起来的花朵连衣裙，脚上是一双格子拖鞋。一个孩子从出租车里出来，拖着一个破旧的褐色箱子，疯子玛丽付了出租车费，两人就朝前门走去。她回头看了看我们，试图把手臂搭在孩子的肩上，但他扭开了，跑进了房门。疯子玛丽跟着他，门砰的一声关掉了。　　出租车司机驶过我们的时候，把身子从车窗里探了出来。　　“你俩在看什么？”他说。　　“没看什么。”我说。　　“你为什么不快点滚回惠特利湾？”乔迪说。　　“对，”我说，“快滚！死鱼脸！”　　我们大笑起来，对着花园怪叫起来：　　“死鱼脸！死鱼脸！死鱼脸！”　　我们穿过古老的铁门，避开荆棘，从泥土池塘的旁边穿过，进人采石场，进人洞穴。墙上又出现了一些字，这也是一种比赛。上面写着：我们看着呢，你们完蛋了。然后是大大的黑色的叉，他们还试图画一具骷髅，但看上去放弃了，因为他们太没用了。　　“像泥一样厚。”我说。　　我拍了拍上面的灰。　　乔迪又点了一支烟，在一块石头上磨快了他的刀。　　他用刀指着我。　　“不久，这儿会有一场大战。”他说。　　我吸了口烟。　　“对。”我说。　　“就在我们和他们之间。”他说。　　我颤抖了一下，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布洛克花园之战。”我说。　　我向外张望着采石场陡峭的墙壁，密密的野草丛，深深的泥土池塘、布洛克房屋废墟。雀鹰从它们的石窝里飞出，展翅飞向天空。　　“去疯子玛丽家的人是谁？”我说。　　他耸耸肩。　　“鬼知道，”他说，“我可不想和他那样，和一个疯子躲在一起。”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无花果果汁瓶，将它抛给我，里面装了半瓶葡萄酒，是他在早上做弥撒时偷的。我拧开盖子痛饮起来，还咂了咂嘴巴。葡萄酒又厚又甜，慢慢就会感受到它带来的那一点点梦幻的感觉。　　“偷圣餐台的酒太邪恶了。”我说。　　我们一起笑了起来。我们折了一些小的树枝，打算生一堆火。　　我指着地面。　　“你会去地狱受火焚烧的，乔迪·克雷格。”我说。　　“没关系，”乔迪说，“你总会因某些罪恶下地狱的，譬如骗了一百万英镑。”　　“或者杀了什么人。”我说。　　“对，”他把刀插入地里，“谋杀！”他喝了一口葡萄酒，用手抹了抹嘴巴。“有天晚上我做梦杀了莫德。”　　“你吗？”　　“是。”　　“是不是有好多血？”　　“不计其数，到处都是血和肠子。”　　“太棒了。”　　“我就在这儿干的，我一刀刺人他的心脏，然后把他的头割了下来，扔进池塘里。”　　我们咯咯笑了起来。　　“也许这根本不算什么罪，”我说，“也许因为你除掉了像莫德这样的人，就直接升上天堂了。”　　“当然会这样，”乔迪说，“如果没有莫德这种东西，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好。”　　“对。”　　当我们想到莫德的时候，我们都安静了下来。我们倾听着采石场里发出的各种声音。　　“你看到他有多强壮了吧？”我说。　　“嗯。”　　“该死的。”我轻轻说。　　“是啊，该死的，他正在变成一个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