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想成篇

冰心先生 冰心，是一位尽人皆知的女作家，她那些温婉细腻，抚慰人们的心灵，引导人们走向善良的作品，深受广大读者的喜爱，在读者心目中也享有很高的声望。同时，她的作品贴近日常的生活和情感，让人们感到她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一个就在我们当中的，随时可以进行交流的朋友，而不是一个给芸芸众生指点迷津的高高在上的偶像，也不是一个灵魂的工程师。因此，人们都亲切地叫她冰心女士。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冰心女士竟变成了“冰心先生”。其实这并不突然。这种称谓上的改变是一种社会风气使然，不是一时发生的，而是有个发展的过程，背后有一种巨大的社会力量，不是谁能左右，也不是谁能阻挡的。先生，天经地义属于男士的称谓，男士无论何种身份和阶层，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皆可称为先生，而女士中却只有冰心这样的女性才配得上这一称谓，她们往往都是年高德劭，在各个领域做出杰出贡献的人中翘楚。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她们突显出来，也才能对社会产生一种导向作用，对普通人尤其女性产生一种鞭策作用——要像她们那样才能享有崇高的社会声望，才能成为“先生”。 但问题来了，对于这些杰出的女性，为何要用一个属于男士的称谓？难道是为了体现男女平等？但这恰恰体现了一种男女不平等，以及女性之间的一种不平等——只有这些极少数的杰出女性才有资格与男性为伍，配得上先生这一称谓，而绝大部分女性却无资格，配不上。 实现男女平等是我们长期追求的一个社会目标，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有一句话说得对极了：“在任何社会中，妇女的解放程度是衡量普遍解放的天然尺度。”这个目标迄今未有任何一个国家已经完全实现。如果为了追求男女平等而称冰心先生，我是举双手赞成的。但通过这种方式却未必可以收到预期的效果，甚至还适得其反。 男女固然必须平等，但男女又毕竟是有别的，至少性别和生理上的差异是客观存在的，无论哪个国家、哪个时代都无法消除。说到底男女还是要区分的，不然社会岂不乱了套。这种区分在称谓上就应该体现出来，先生公认属于男性的称谓，用来称谓女性显然是不妥的。如果认为女士中有个女字，不能显示男女的平等。不妨换个称谓，但无论怎么换，都不能换成先生，尤其只用来称谓极少数的女性，这更说明了我们男女不平等的现状。 人与人的平等也是我们努力追求的一个社会目标，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平等地享有公民的权利，在人格上也必须是平等的，享有同等的尊严。人与人的平等表现在称谓上就是必须使用同样的称谓，而不要分出个三六九等。以男性来说，总统可以叫先生，车夫也可以叫先生，这倒是体现出了一种现代价值理念。同时，人们叫先生也叫得很顺口了，对谁都是先生长先生短的。但对女性却要区分出一个巨大的差别，只有极少数女性才能改变身份，享有一个普通男性都能享有的称谓。这种现象也只有我们这里才有吧。这又让我们的广大女同胞情何以堪！ 同时，女性的配偶也可以叫先生，一般是有身份的女性才这么称谓的，我们普通人都是公婆俩。可见先生这一称谓的使用已经混乱到了何种地步。如此说来，冰心的恩爱伴侣吴文藻，岂不要叫冰心先生的先生吴文藻先生了？吴文藻先生是我国社会学这门学科的开创者，也是我素来十分敬重的，在这里丝毫没有调侃的意味，而只为了说明滥用先生称谓这一怪现象。 其实，冰心先生的这个“先生”我们普通男性也是配不上的，是指吴文藻先生这样在学界成就卓然、德高望重的男性。为了把这些卓越人士与我们芸芸众生区别开来，可以专门造一个称谓，何必要借用我们已经叫习惯的“女士们、先生们”的先生呢。 假如时光可以穿越，我见到了德高望重的冰心，还是愿意亲切地叫一声冰心女士，甚至冰心阿姨或者冰心奶奶，无论如何都更有人情味，而冰心先生是无论如何叫不出口的。 2021年4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