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邮兄弟手足

章
    他们并没有把他带往底层，而是乘坐电梯罐到了上面，这让迈
尔斯暂时松了一口气。不过，除了底层车库外，他们仍然可以在其
他地方不留痕迹地干掉迈尔斯。如果是盖尹尼，他们很可能会将他
杀死在车库里，以免还要费力地移尸灭迹，但是，迈尔斯自身的那
点体重可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两个男人把他推进一间屋子里，这屋子像是一间书房或私
人办公室，尽管使用的是偏光玻璃窗，但房间里依然十分明亮。数
据文件堆满了一面墙上的透明书架，一个普通的通讯控制台占据
了房间的一个角落。控制台的显示器上显示着鱼眼镜头拍摄的关
押迈尔斯的那间小屋，盖尹尼仍然躺在地板上昏迷不醒。
    在阴暗的窗户前，有一个配有米色座垫的镀铬长椅，昨天晚上
负责绑架迈尔斯的那个年长的男人坐在上面，检查着刚刚从身旁
的手提箱中取出来的一支皮下注射器。原来他们并非要杀死他，而
是要对他进行审讯，或者至少是在执行死刑前先进行审讯。除非他
们想要这么简简单单地毒死他。
    当那个人挪动身体时，迈尔斯把目光从闪闪发亮的注射器转
移到他身上，他歪着脑袋，眯缝着一双蓝眼睛上下打量着迈尔斯，
又迅速地瞟了一眼控制台上的监视器。那个人的一只手紧紧地抓
住长椅的边缘，这个偶然的动作让迈尔斯突然意识到，除了他的皮
肤也异常苍白外，他倒不太像盖尹尼上尉。他看上去六十岁左右，
 灰色的短发，满脸的皱纹，随着岁月的流逝，人已经发起福来，显然
不是一个经常进行户外运动的人或者运动员。他穿着老式的地球
人服装，比起迈尔斯曾经在购物拱廊里观赏过的那对年轻人身上
的古代服饰，他的服装还要早上整整一代。他看上去像是一个商人
或一名教师，或随便什么人，但绝不是一名令人胆寒的恐怖分子。
    不过他显得太紧张了。从他攥紧的双拳、微张的鼻孔、紧闭的
嘴唇和僵直的脖子来看，萨尔·盖尹与达夫·盖尹尼就像是一个人。
    盖尹站起来，绕着迈尔斯缓慢地转着圈，就像是在研究一个不
入流的艺术家雕刻的塑像一样。满脸胡茬、显得格外邋遢的迈尔斯
一动不动地站着，感觉自己比平时更加渺小。他终于见到了核心人
物，过去几周里的所有那些麻烦均出自此人之手。核心人物便是眼
前的这个绕着他转圈的男人，此刻正用仇恨的目光饥渴地盯着他
的男人。或许他和盖尹都算是核心，就像一个椭圆的两个焦点，将
它们拉到一起，重叠起来，就会产生一个邪恶而又完美的圆。
    迈尔斯感觉自己非常渺小、脆弱。为了缓解压力，盖尹完全可
以心不在焉地先打断他的两条胳膊，就像埃莉-奎因咬自己指甲时
那样随意。他到底看没看着我?或者我在他的眼睛里只是一样物
品，一个象征着敌人的标志——他会不会纯粹因为把我当成一个
敌人的象征而杀死我?
    “那么，”萨尔·盖尹开口讲话了，“终于见到你本人了。骗走
我儿子忠诚的人并没给我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他在你身上能看
到什么希望?不过，让你代表贝拉亚的形象倒很合适。有其父必有
其子，阿罗·弗·科西根那潜藏的道德基因创造出这么一个有目共
睹的怪物形象。也许苍天终究是有眼的。”
    “非常富有诗意。”迈尔斯强忍住怒气说，“但是，在生物学上
这么这么说是不准确的，你曾经克隆过我；所以你应该知道的。”
    盖尹一脸的坏笑。“我不会跟你抬杠的。”他不再绕着迈尔斯
转圈，而是停下来面对着他，“我想你无法控制自己的出生与否，但
是你为什么从来不去反抗那个怪物呢?是他把你变成了现在这个
样子——”盖尹挥动摊开的手掌，比划着迈尔斯矮小、扭曲的身躯，
“这个独裁者拥有什么样的魅力，不仅能使他的儿子走火人魔，还
能使所有其他人都甘心听命?”显示屏中倒在地上的盖尹尼似乎触
痛了盖尹的心，“你为什么要听命于他?大卫为什么也要那么做?我
的儿子穿上愚蠢的贝拉亚军服，跟在弗·科西根的身后，能得到些
什么乌七八糟的待遇?”盖尹装出一副戏谑的神情，但是他的表演
实在太糟糕了，话里隐藏的痛苦之意暴露无遗。
    迈尔斯怒目而视，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一件事，我的父亲从
来没有在敌人面前抛弃我。”
    盖尹的脑袋猛地抬了起来，刚才所有伪装的戏谑表情蓦地都
消失了。他突然转过身去，走到长椅旁边拿起了皮下注射器。
    迈尔斯暗自咒骂着自己的唐突。要不是因为自己愚蠢地为逞
口舌之快，一时冲动激怒了盖尹的话，也许他还可以继续让盖尹说
下去，从而了解到更多的情况。现在一切都要倒过来了，该是盖尹
让他开口说话并从中获取信息的时候了。
    那两个看守按住他的胳膊肘。左边的那个人撸起他的衬衫袖
子。要开始了。盖尹将皮下注射器压在迈尔斯肘部内侧的静脉处，
嘶嘶声过后，传来一阵针刺般的疼痛。“是什么?”迈尔斯刚好还有
时间可以问上一句。很可惜，他的声音在自己的耳朵里听起来显得
既虚弱又紧张。
    “当然是吐真药了。”盖尹轻松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