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文明与中国传统对外关系

试论儒家文明中的涉外理念
　　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陈尚胜
　　一、问题的提出
思想观念对于一个国家的外交政策和涉外制度的影响，已经成为研究当代国际关系学者的共识。①一般来说，儒家思想构成了中国封建政治的主流思想。那么，在儒家思想体系中，对于中国封建王朝处理对外关系事务有直接影响的基本观念有哪些?这在学术界还是一个尚未进行全面考察和研究的问题。虽然人们对于传统的天下观多有论及④，但实际上中国封建王朝的君臣们在处理涉外事务时所秉持的基本思想观念却并不限于天下观念，譬如常常引起封建士大夫们争鸣的“王道”与“霸道”两种观念形态，以及华夷观与义利观等思想，对于中国封建王朝的涉外事务决策，也有不同程度的影响，但却未引起人们足够的关注。为此，本文试图以中国传统涉外事务为观察范围，就儒家文明中的涉外理念问题进行初步梳理和探讨。
　　二、天下观
“天下观”作为一种政治思想，形成于先秦时期。考古工作者在商代的甲骨卜辞中，已发现有“东”、“西”、“南”、“北”、“中”、“中商”、“国”、“天”、“下”等反映当时商人天下观念的文字。到周初，“中国”和“天下”等重要观念性的名词已正式出现。“天下”一词，首见于《周书·召诰》“用于天下，越王显”，可见“天下”是一个由“王”来执政行道的世界。此处的“天下”，当只是指向周天子纳贡的“四方”。①“中国”一词，首见于《周书·梓材》“皇天既付中国民越厥疆土于先王”，“中国”在此还只是“中原”的含义。据一位学者研究，先秦经典诸如《易经》、《诗经》、《尚书》、《论语》、《孟子》、《大学》、《中庸》等书中的“天下”的内涵，既是指人文世界与自然万物交汇的空间，也是指“中国”和“四方”的总合。②而“天下”与“中国”的严格分野，至晚在战国时期的邹衍那里已经得到界定：“所谓中国者，于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③于此可见，“天下”已开始有了类似于后人所说的“世界”的含义。 根据周人的观念，在“天下”这样一个总合的世界，由“王”直接施政的王畿之地处于一个中心位置，是“天下”的核心层次，王畿以外的四方诸侯则处于第二个层次，而四方夷狄又处于诸侯以外的第三个层次。这种“以中央为核心，众星拱北辰，四方环中国的‘天地差序格局’给殷周人提供了一个价值本原”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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