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新赏

江南曲（五绝） 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 题解 本是乐府诗歌相和曲辞，李益仿此民歌之调成诗。 评说 闺怨。 待字闺中的，怨如意郎君还不早临。嫁了而牛衣对泣的，怨丈夫不长进。“良人执戟明光里”的、本来不知愁的闺中少妇，见陌头柳色而怨良人远征。良人不在无定河边寄身锋刃，而在银海钱山里操筹计赢的，怨他不解温柔、轻离重利。做了高官的贵妇，又怪丈夫少陪自己，多陪皇帝！ 其实，不满现实是无分男女的普遍人性，不过在古代社会女子多数只能三步困于闺中，万言都只是怨。怨而得到诗人（古代诗人也绝大多数是男子）代写，写而轻灵亲切、浅白自然，而又精练深刻，洞达人性如这首的，就实在可贵了。 江南是鱼米之乡，四川是天府之国，两地之间当然发展了有利可图的贸易。出入四川，总要经过天险的长江三峡，西蜀门户的那个瞿塘峡尤其可怕。（参看李白《长干行》）回报率高，风险也大，古今中外都是这个道理。 道理不是不懂，做丈夫的也耐心而爱怜地解释过好几次了。是他不懂妻子的心，或者说，做妻子的也不能明白：为什么男人总是“事业为重”得那个样子。一次又一次推搪了、忘记了、误失了夫妻重聚的约会，包括早就承诺了的归家日子。也不知道人家怎样寂寞难堪、担惊受怕！ 于是，她怨恨了，或者，又撒娇了。 他的话讲了总不算数。不必讲话而一定准时的，只有江上的潮水，以及那些小伙子：他们依时出现，他们青春活泼，他们追求快乐，永不怕死！ 唉，嫁的时候实在太小了，性情未定，认识也不清。到认清时，又一切已定。 苦闷，无奈，于是有了这首刻画人性的小诗。短，浅，却并不肤泛；流露了同情，却没有谴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