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曜文库:愚人之毒

加藤君！　　我已下决心自杀，因为自杀是我此刻唯一的选择。　　不过我要声明的是，我并非在模仿*近死去的那位文人。社会上如果相继发生两宗自杀案件，人们就都会认为后一宗是仿效前一宗的。其实这种想法极其荒唐，要这么说，这世上所有的事情恐怕都是模仿出来的吧！　　现在我不想探讨这个问题，只想把我自杀的动机告诉*亲近的你。现在的人都喜欢把事情复杂化，普遍认为自杀者的心理极其复杂，别人根本无法推测。可我的情况却一点儿也不复杂，甚至可以说太简单了。　　其实，很多自杀者都不清楚自己为何自杀。不过我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自杀。　　不仅是我，你恐怕也一样清楚我为何自杀。其实我没必要特意写这个手记，只是当我下定决心自杀后，不由得想把它写出来送给你这位老朋友。要说这点我是模仿那位文人的话，我承认。　　加藤君！　　我的自杀动机不用说了，就是失恋。失恋是我自杀的全部动机，它并非只是我自杀的导火索。没有失恋，我就不会自杀，我是失恋后才决定自杀的。所以谁都无法用失恋以外的原因来解释我的自杀。　　对此，你这个恋爱胜利者应该是心知肚明吧！不过，你无法理解失恋者自杀的心理。或许谁都想过要是失恋了就自杀，可这只是瞬间的想法而已，接下来如果真的失恋肯定不会有人去自杀的！所以下定决心自杀者的心理，可以说是下不了自杀决心的人根本无法理解的。下决心自杀的心理只有自己能了解，这点应该是世上所有自杀者都感到自豪的地方吧！　　既然下决心自杀，我现在都不好意思说一些让人感觉留恋的话了。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和我的命运可真是非常奇妙啊！　　我俩都姓“加藤”，而且是同年出生，这已非常不可思议了。不仅如此，我们还成长于同样的环境，学的都是医学专业，并且都爱上了恒子小姐，这一切都像是被上帝安排好的！　　两个男人爱上同一个女人，这是人类历史上反复上演的悲剧。而失恋者跌入无底的痛苦深渊，*后以死了此一生，却是相同的人类历史舞台上反复上演的喜剧。你注意到没有，我在这里刻意用了“喜剧”二字。因为从恋爱胜利者的立场来看，这也只能用“喜剧”一词来表达。　　无论如何我已决心上演这幕喜剧。而且，距离这幕喜剧的开演，不会需要一年、半年甚至半个月那么久的时间。　　其实我看见你和恒子小姐接吻是在昨天晚上。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她是属于我的，因此在看到你们拥抱的一瞬间，我就决定自杀。这一决定已没有任何后悔和妥协可言。因为我知道，要是有一丁点儿后悔和妥协，我就会心里不安，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就是那种令人精神恍惚的不安。这种不安只会让我自杀的决心无限期搁置。　　我已没有任何后悔和妥协的余地，只能一味朝着自杀这一目标前行。　　你可能会问，为什么我没有在昨天晚上当场自杀呢？其实我对自己不能明确回答这一问题也感到很悲伤。事实上，在我决定自杀后的一瞬间，我满脑子考虑的都是用何种方法自杀的问题。也许用我强迫自己这样去考虑这种说法更恰当吧！　　在昨晚之前，我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什么事情能让我自杀，所以在看到你俩接吻的那一瞬间，我虽然一心想自杀，可一没刀，二没毒药，当时根本不具备自杀的条件。接下来当然会考虑自杀的方法了。　　可一旦真正考虑起自杀的方法，才发现还真是不好决定。要是当时我身边有把日本刀，我会毫不犹豫地拔刀出鞘，抹颈自刎的！或者当时窗前是万丈深渊，我也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的！　　然而，到真正选择自杀方法时，我既不想拔刀自刎，也不愿意靠近万丈深渊半步，因为这些死法都伴有痛苦。我想用感觉不到痛苦的死法。　　我在法医学课上知道，感觉不到痛苦的*好的死亡方法是缢死。这是因为缢死时，颈动脉受到压迫，流入大脑的血被阻断，就会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痛苦。可是那种窒息的感觉你大概也经历过吧！那种令人讨厌的感觉肯定会在缢死时出现的。我受不了那种感觉。我并非嫌缢死这种死法不好看，我知道任何死法死时的样子都是不好看的。我只是无法忍受缢死瞬间那种痛苦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被活埋时的恐惧一样，或者就像某个精神分析家所说的“被圄于子宫里时的那种恐惧感”一样。或许这种恐惧感根本就不会出现，但我还是非常讨厌去想象那种可能出现的恐惧。　　因此我*终也放弃了缢死。因讨厌那些创伤性死法的疼痛，*后我决定使用吃毒药这一死法。　　可即使是毒药，我也不喜欢那些毒性太过剧烈的、味道不好的药物。比如像亚砷酸之类的，它虽然无味，但会引起剧烈的胃肠道反应，所以我不喜欢。又比如氰酸，虽说能让人在瞬间死亡，但是因麻痹延髓型呼吸中枢而引起的窒息，让我觉得和缢死一样令人充满恐惧。*后我觉得，那种让人愉快地入睡、在睡眠中不知不觉死去的催眠剂类药物可能是*适合我的了！　　在催眠剂类药物当中，那些味道苦楚的和必须要大量服用的，我都不会选择。幸运的是，我*终发现了叫××的催眠药。你也知道，这种药无味无臭，极易溶于水，曾以零点二克的量就毒死了体重达七十五公斤的人。并且这种新药在服用一小时后药效才出现，加之该药在服用五分钟之内就迅速被血液吸收，所以和吗啡等其他药物不同，服用五分钟后即便灌肠洗胃也无济于事。这对像我这样感情丰富的人来说，真是用来自杀的*好药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