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上

　　《一路向上》：　　沧海东移的时候，湍急的水浪带走了更为远古的植被。山，瘦瘦的，风带来的、鸟播下的种子都没有变成树木，丰满起来的，是奔子栏人心中的神话。　　秃秃的山散发着不能生育的女人所特有的哀怨。阳光普照，细雨绵绵，奔子栏人用更加鲜活的神话点缀着山的眉目。他们说，自己背靠的不是青山，而是系着金腰带的富山，并说曾下过金雨。　　其实并不是下金雨，但山麓确有一层含金土。曾在这里盖房的有户人家，在筑好碉房的当夜下了一场滂沱大雨，翌日到屋顶查看，发现泥沙冲走后留下了许多碎小的金块。　　奔子栏人坚信，属于自己的会是流金岁月。　　他们心怀崇敬、频频祭拜的是然尼巴乌都吉神山。然尼巴乌都吉神山有姿色出众的妻子——巴拉更宗雪山，这是香格里拉县境内海拔*高的一座雪山。但是然尼巴乌都吉和卡瓦格博的妻子缅楚姆爱意缠绵，于是巴拉更宗想让金沙江冲毁敬奉然尼巴乌都吉的奔子栏，并将缅楚姆隔在西岸。故此，他放出一头黄神牛堵在江中，想让江水从西边流过。岂料，然尼巴乌都吉派一匹绿神马横挡在西边，江水拐一道弯后，依然从东边流过，奔子栏毫发未损。缅楚姆还是与然尼巴乌都相对，一切依1日。蜜蜂飞起来了，蝴蝶落下去，时光还是那样灿烂着。　　当地藏民每逢正月初五、初六都要朝拜神山。天不亮就要出发，男的要到山顶上煨桑磕拜、更换经幡；女的只能到山腰，在那里绕山转经，其中久婚未孕的则到硕壮的然尼巴乌都吉阳具下求子。　　奔子栏是饱经沧桑而变得睿智起来的一小片土地，它有很理性的人文语言能力。茶马古道有"起于唐兴于宋"之说，奔子栏是古道上的一个重要驿站，一个由伐子摆渡的重要口岸。历史上有三处专让马帮打野休息的坝子，故奔子栏一词应解释为"美丽的沙坝"。现在有人认为"贡子栏"更为准确，按此发音则应解释为"乐园"。我认为怎样解释已经无关紧要，这个名字已随茶马古道，像飞翔的大雁远播四方了。这里出来的赶马人是*能干的，一个马脚子能管八九匹马，甚至多达十五匹，故此，大商号们都愿意雇这里的马脚子。奔子栏居民在商贾间常常是以中介入及公证人的角色出现，他们虽然没有靠中介费发家，但作为一个大驿站，这些角色是不可或缺的。　　茶马古道，匪情四伏。端着古道饭碗的商贾们给奔子栏人注入了极强的防卫意识。所以，奔子栏是迪庆历史上不多的没有匪患的地方之一，它得益于"雪山为城，金沙为池"的守护，但更重要的因素是家家户户均装备有精良的武器。　　奔子栏人较早地远离了游牧的生活，他们早已脱下厚重的袍子，穿上便于劳作的轻装，挖过矿、淘过金，也种得一手好地，并做着精细的工艺活；他们既有农耕文明的理性、务实，也有商旅文明的精明、冷静。　　今天在许多德钦人的眼里，奔子栏人是"大大的狡猾"。　　事实上，我觉得迪庆的先民们并不会完全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状态，奔子栏人也不是。由石棺墓出土文物考证，迪庆早已是南北民族的通道了。现在甘孜藏族自治州的丹巴、丽江的泸沽湖、迪庆的奔子栏、尼西、塔城一带，可能与历史上的"东女国"有着直系血脉。但这是民族学的学术范畴了，本文暂无深触之笔力。　　人类是文化的产物，不是由血缘决定。奔子栏的混血文化注定了它的亮丽。从服饰、歌舞、工艺等不同角度切入，我们都会感到它已经走出了"纯粹"或"正统"的刻板，透出一种轻灵、多层次的文化驾驭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