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吟

　　《黄花吟》：　　向刘大年点了点头，说：“大哥好。”刘大年眼睛眨了一下，表示听到了，然后脚下一用力，车子在雪地上蹿出老远。　　一翔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刘小茵。小茵偎在车窗边，正看着路灯下的雪景，表情很平静。但一翔能感觉到，她是故作镇静。在此之前，在她的家里，肯定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一翔曾听小茵说过，她家住在黄花城北部，属于老城区，附近有一家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四家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车子向北行驶不久，高楼明显减少，街道也渐渐变窄，建筑风格有了明显的改变，仿古建筑多了起来，给人的感觉有些压抑。一翔想，这千年古城，倒是名不虚传。海山仙子国，邂逅寄孤篷，但愿在这里自己能找到一些寄托，除了爱情之外，还能有一些别的收获。一翔正在感叹，车子已钻进了一条单向行驶的狭窄巷子，虽然有积雪，也能感觉到地面的不平整，像是青石路面。不一会儿，车子在一所宅院前停了下来。刘大年熄了火，并不下车。一翔回头看看刘小茵，小茵向他点了点车外，意思是到了，下车。一翔下了车，把小茵的箱子拖下来，不由自主地打量起眼前的宅院。如果是在一翔的家乡，单从外观看，这所宅院极有可能被当作乡镇或者县直某个单位的办公地点。木质门头高大魁梧，凸出墙面一米左右，黑色，仿汉代。两盏桶状的丝绸面的红灯笼悬在门头两侧的斗拱上，发出朦胧的清冷的光亮，像是已经在那里悬了千年。大门宽阔，可以通过一辆大号胶轮马车，而且两边还会有一尺多的空闲。即便如此，它依然只有两扇对开的厚重的木门。木门呈灰色，严格一些说，是浅黑色，也许本来是黑色，经过岁月的侵蚀，成了现在的样子。即使只用目光去触摸，也能感觉到木门是坚实而沉重的，当它被推开时，一定会发出那种来自岁月深处的古老的声音。它的背后，一定是用那种粗大的门闩闩紧的。院墙高大，刷成白色，与黑色的大门搭配，似乎有些不协调，但是，威严倒是增加了不少。　　小茵刚走下车，车子就闷叫了一声，继续向前开去。一翔看了看被车子卷起的雪粉，说：“茵，你大哥够酷的，可以演施瓦辛格了。”小茵叹了口气，说：“他就这样，好像天下人都欠他的，好像天下人都是罪犯。你别在意，他当了多年警察，养成了。”一翔自然不在意，但是，想到以后要同这样的家伙长期相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小茵推开大门，一翔跟在她身后走进院子，突然全身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好似变作了一根羽毛，好似被什么巨兽一口吞进了肚里。院子阔大，长约三十米，宽度很好计算，五间堂屋，十七点五米。院子里铺了水泥地，中间的宽约两米的路却是青石的。路的两侧，一左一右，有两株高大的果树，左边是柿子，右边是枣。树叶已经落尽，光秃秃的树干被雪包裹着，气氛萧萧，寒气逼人。可以想象，当春夏来临的时候，它们会给这座院子带来勃勃生机。如果这院子是一翔家的，父母不会让水泥进门，他们会在院子中间用青砖铺一条一米宽的小路，然后把两边的空地精心耕种出来，种上一畦一畦的菜。父亲的理想就是有一个阔大的院子，可以随意种自己喜爱的植物。五间堂屋是仿古建筑，这符合一翔以前的想象。东西两头的堂屋单独开门，中间的三间自成一体。檐下的两盏式样老旧的铁艺吊灯散发着明亮的光芒，让一翔清晰地看到了小茵描述过的陈旧的灰色的房檐，它像一只盘踞在那里无数年的灰色大鸟，时刻准备着展翅高飞。堂屋门是双开的，灰色，金属焊制，下实上虚，虚着的那部分镶着金色玻璃，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用以防盗的不锈钢栏杆，以及屋内温暖的灯光。　　小茵推开了堂屋门，一翔的心里忽然紧张起来。这是他没有想到的，这种紧张让他羞愧，让他看到了自己的脆弱。　　宽敞的客厅里，靠后墙摆放着一张豪华的楸木条几。楸木在北方是极珍贵的树种，长势极慢，密度极大，极沉。家里摆放楸木家具，是富贵和气派的象征。条脊上摆放着几件小巧的奇石和玉质的古玩，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幅装裱得很精美的书法，看纸色，已经有些年头了。仔细看时，却是辛弃疾的一曲《青玉案·元夕》：“东风夜放花干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干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落款是：天瓶居士，张照。东边靠墙摆着两张宽大的单人木质沙发，雕花，仿古，铺着大红软垫；西边靠墙是一张三人沙发，与单人沙发是套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