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实研究论集

　　《陈忠实研究论集/中国当代现实主义文艺谱系研究》：　　陈忠实的《白鹿原》作为当代文学经典一直研究不断，总体说来，与对其主题内容方面的阐释相比，关于它的艺术形式的探讨则要显得薄弱一些。不仅如此，已有阐释的突出问题还在于，形式的分析要么局限于形式本身，要么依附于内容的阐释，从而造成了形式与内容辩证关系在阐释中的破裂或扭曲。众所周知，马克思主义批评始终坚持形式一内容的二分法，即认为形式与内容的辩证法是艺术的基本法则。科学的艺术分析是对形式一内容这对主导矛盾的辩证运动的分析，即从形象整体的高度出发，从对立面的角度来考察矛盾的每一个方面，从内容中提炼出“内容的形式”，从形式中提炼出“形式的内容”，*终使形式与内容的关系在审美意识形态的层面得以阐述。本文将以此方法论为前提，通过对《白鹿原》叙事进程的分析与其“内容的形式”之间关系的考察来推进对这一经典作品的理解。　　詹姆斯·费伦在《作为修辞的叙事：技巧、读者、伦理、意识形态》中提出的“叙事进程”（narrativeprogression）的概念，主要是为了考察“叙事文本的内在逻辑和那个逻辑在由始至终阅读的作者的读者中引起的一系列反应”。他强调，这种研究“聚焦于叙事由始至终的时间运动，但对进程的关注却不仅仅是对作为线性过程的叙事的关注，这正是因为它认识到了作者的读者对开头、中间和结尾的理解中存在着能动的循环关系。”①表面上看，“进程”概念主要是从读者反应研究来提出的，而实际上，它*终落实到对文本叙事修辞的研究，因为，这里的读者只是“作者的读者”，而不是具体的读者。因此，剥离开叙事学的那些烦琐术语，我们可以说，任何叙事文本都有两种运动，一种是情节的运动，它是事件依据时间一因果关系而相继出现的运动，处于故事的层面；另一个是主题的运动，它表现为主题由一个语境向另一个语境的迁移，它处于文本叙述的层面。大多数情况下，后一种运动依附于前一种运动并且与之融合无间，但是也有大量的文本，尤其是当代小说却不是这样的。在这种情况下，通过“进程”概念所要研究的，就是文本的修辞秩序所造成的主题生成和展开的过程，以及这个过程与情节运动之间的特定关系及其阅读效果。　　应该说，情节运动与叙事进程的关系是小说艺术修辞的重要方面，对它们之间关系的处理本质上是作者审视对象生活的艺术姿态的重要体现。因为，情节运动和叙事进程代表着两种完全不同的意义生成模式。在情节运动中，单个事件的含义在情节运动中瞬时地实现并消亡，也就是说，当事件1（因）引发了事件2（果）之后，事件1的含义便消亡于事件2中，事件2作为新的“因”再引发事件3（新的“果”），无数单个事件的含义在情节链条的传递中向*终的“结尾”事件汇集，并依据“结尾”事件的性质而凝聚为一个单一的含义。比如，我们把“白鹿争霸”作为《白鹿原》的情节主线来看，那么，*终的事件就是白家的胜利和鹿家的失败，其结论按照文本自身的话语来讲，就是“龙种终究是龙种”。然而谁都知道，这种神秘历史观当然不是《白鹿原》叙事的真正所指，它只是《白鹿原》意欲反思的对象的一个组成要素。因此，单从情节运动上，我们根本无法把握这个特殊文本的含义，即使我们将《白鹿原》读作多个情节线条的集合，它的*终意义也不等于这多个情节“结论”的叠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