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秀荣　程林远传

　　《谷秀荣程林远传/中原戏剧名家传记系列丛书》：　　三、生逢乱世同病怜　　1942年的中原大地，继四年前黄河花园口决堤的洪水灾害之后，又迎来了大旱，赤地千里，民不聊生。灾区的人们成群结队逃荒要饭，卖儿卖女，流离失所。　　这年8月，方城县城关北老堂街（今和平街）程渊洲家，租住的两间旧房子里，迎来了他们第四个儿子程林远。　　他的出生，在这个灾荒年代除了给家里增添了一个似乎永远也填不饱的肚子之外，并没有给这个家庭带来多少欢乐。父亲既要在城里做着小生意，又要回城北三里外的程庄种那几亩地，母亲则是给人家做针线活。那年月，家里实在是太穷了，前面的两个女儿都没有养成，也不可能养活这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于是，程渊洲产生了舍弃这个儿子的念头。　　一天夜里，趁着月晦星暗，程渊洲用小褥子包好孩子，里面放上生辰八字，偷偷放在堂后坑街的一家当铺的坑边，自己躲在一家大门楼下观察着，盼望能有个好人家把他抱走。然而，孩子的啼哭没有能吸引来人们。他一连放了两个晚上，也没有人来抱。天命如此，程渊洲只好又把孩子抱了回去。　　这样的家境，使得程林远的童年记忆里只有“饥饿，，二字。童年的时候，他常常躲在屋里黑暗的角落独自落泪，想着父母亲一旦去世了自己没人管该怎么办这样的人生难题。一次，农村的亲戚送了一点儿豌豆角，母亲煮熟后给每个孩子一小碗。程林远吃完后还想吃，就眼巴巴地瞅着，不敢吱声，为了引起母亲的注意他只能不断地咳嗽着。母亲知道他的意思，说：“没了，不吃了!”母亲接着又说了句她的口头禅：“要儿安，受饥寒。”这句话在程林远幼小的心里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程林远的童年也有美好的记忆。那就是每年过春节的时候，北老堂街上总是要搭起神棚，供人们上香祈祷来年好运。玩狮子耍社火的挨家挨户表演，送来新年的祝贺和吉祥，各家各户则要送上封子（红包）表示感谢，同时还要抱出自己的孩子送到狮子口中呱嗒呱嗒，以求孩子健康、长命。而每年小小的林远总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他也总是为此兴奋不已。　　时光荏苒，四年后的又一个秋天，程林远生命中的另一半来到了人间。　　1946年10月12日清晨，在距离县城南20公里的陌陂乡张楼村东头，一个破落的农家小院的东厢房里，传出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后来成为表演艺术家的谷秀荣出生了。　　但是，作为父亲的谷广城并没有因孩子的出生而高兴，母亲也愁眉苦脸。他家已经有一儿一女，如今又添了一张吃饭的嘴，于是就随随便便地把这个女儿称为二妮儿。　　这时候已经是深秋，秋风萧瑟，秋雨淅沥，寒气逼人，二妮儿冻得浑身发抖，不停地哭喊，双脚在破席上乱蹬。母亲却执意不理她，大人都没啥吃，地里也没有粮食，孩子怎么养得活啊!她不愿意看到孩子长大受罪，还不如趁早冻死饿死算了。谷广城想留下这孩子，但怎么都说不动妻子。　　“天有雷霆，人有声响。”二妮儿的哭声特别响亮，撕心裂肺地喊，声嘶力竭地叫，这哭声划破黑暗，划破天空，似乎要挣脱那间屋子。就这样，她一连哭了三天。谁也不知道日后的谷秀荣被人誉为“歌声裂石穿云”是不是那三天把肺活量哭大了，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上帝给她种下了唱戏的因子。　　二妮儿的哭声惊动了左邻右舍，每个人都被惊扰得睡不着觉，母亲咬着牙强忍着难过不理不睬。父亲谷广城不忍心把她扔到荒天野地里去，只是无奈地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心如刀割。　　时值深秋，雨水不断，破屋到处漏雨。他把二妮儿换个地方，好让房子漏雨的地方离孩子远一点儿。他看见二妮儿的脚后跟全是血水，那是因为她一边叫，一边用小脚丫踢蹬着身下的席，那席是高粱秆编成的，脚后跟被磨得鲜血淋漓。谷广城用烟叶烧成灰抹在二妮儿的脚后跟上，又怜惜地把自己的破布衫盖到她身上，希望她能在饿死前少受点儿冻。二妮儿一下子抓住布衫抱得紧紧的。这件又脏又破的布衫让她感到了些许温暖，抑或是得到了一点儿安慰，哭声也低缓了很多。　　到了第四天，一个邻居姥姥实在不忍听二妮儿天天这样哭喊，就过来看一下究竟，知道了谷家无奈的选择后，恻隐之心涌上心头，她走过去拉开布衫想看看孩子，竟然惊喜地发现二妮儿的眼睛还在忽灵灵地眨动。　　邻居姥姥说：“恁看这孩子耳朵根大，长大定是个有福人，留下吧。”谷广城也附和着劝说，谷妈妈终于不再坚持遗弃孩子了，就想赶紧给她弄点儿吃的。说也奇怪，生下孩子三天了，都没有一点儿奶水，这一转念却感觉乳房涨得发慌，乳汁急促地往外渗。谷妈妈伤心地把小二妮儿紧紧地搂在怀里喂奶，看着她吃得那样香甜，父亲和邻居姥姥都笑了。老天不会饿死瞎眼的麻雀，谷妈妈的奶水量不但能哺育谷二妮儿一个人，而且还能够再养活一个婴儿。　　适逢邻村有一家人生了孩子后母亲没有奶水，就经人撺掇着让他们给谷家送点儿粮食，来换多余的乳汁，从此谷妈妈用自己的乳汁同时哺育着两个孩子。这谷二妮儿也天生好胃口，虽然是和别的孩子分奶吃，但身体壮实，吃得胖胖的，大家就叫她“二胖”、“小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