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启文库藤影荷声好读书

《藤影荷声好读书/光启文库》：
　　二 建构论的历史观
　　常识上，我们可以把历史分为三个不同的层面：真实发生的历史、史料中的历史、历史学家所写就的历史。在重构论的历史观看来，历史学家通过研究史料而得出的结果，*终就会展现出真实历史的面貌，三个层面的历史之间，并没有不可逾越的屏障和无法克服的隔阂。问题在于，这三者之间是否有所分离，而不像重构论所设想的那样融洽无间呢？
　　历史学研究的是什么？大概许多人都会不假思索地回答：过去。可是，照英国史学家埃尔顿的说法，“历史研究不是研究过去，而是研究过去所存留至今的痕迹。如若人们的所说、所思、所为或所经受的任何东西没有留下痕迹的话，就等于这些事实没有发生过”。古诗中说“事如春梦了无痕”，倘若过去发生的某一桩事情没有留下痕迹，我们对它就无从追索了。重构论认为历史学要还原过去的本来面目，但大概没有人会天真到认为，人们可以分毫不差地还原过去。只是，人们往往会不自觉地认定，凡是真正重要的、有价值的过去的那些片段，总是会留下让我们的研究可以凭借的痕迹。
　　可是，情形真是如此吗？我们来举几个例子。墓葬是我们研究古代历史的重要材料，而能够在墓葬中保留大量反映当时制度、文化等因素的墓主，只是社会中处于优势的极少数人，就“沉默的大多数”而言，我们往往缺乏足够的凭借，来推断和他们相关的情况。在座的清史所的同学都知道，数量多达八干麻袋的明清内阁档案，清末时已被醇亲王下令销毁，若非罗振玉、陈垣等人的努力，恐怕早已化为纸浆。这些档案对于明清史研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史料的形成和流传保存，都有太多的制约因素和偶然性。我们知道，很多重要的东西留存下来，实在是非常侥幸的事情。我们可以同样推断的是，还有太多重要的东西没有留存下来，以至于我们连它们的重要性何在都无法追寻了。倘若有关过去，我们有着太多的欠缺，对于“重建过去本来面目”的说法，似乎就需要加上更加严格的限制了。
　　除了形成和留存的偶然性之外，史料是否像一块玻璃板，能够让我们清晰地透视过去呢？史料是人们制造出来的，它不可避免地会带上特定的视角，受到各种各样的限制。卡尔就说过，我们关于古希腊的了解是有欠缺的，主要的原因在于，对于那个时期希腊的叙述是由雅典的一小部分人所做出的。斯巴达人、波斯人、雅典没有公民权的那些人对于希腊是怎么看的，我们无从得知。“我们看到的这幅图景是预先为我们选择好、决定好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