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的四季

立春盼飞雪，雨水暖芳华
过了立春，天气不见回暖，寒冷依旧。窗台上，一盆青绿的胧月从肥厚的叶片间探出了一枝鲜嫩的花苞，妈妈节前送我的一盆马蹄莲也开花了。马蹄莲是我一直都很喜欢的花，鲜绿的叶片，青厚水嫩的花梗高出叶丛，奶黄色穗柱状花蕊被洁白的漏斗形佛焰包裹着，一边儿还微微向后翻卷着。如此别致的花形总是让人满心喜欢，有年生日，爱人送了一束青梗马蹄莲花，竟是记忆里*念念不忘的礼物。
马蹄莲花还没凋，巴西鸢尾如秧歌舞者手中扇面一般披拂的叶丛中一下子窜出六七枝花箭来。这花每年都开，不过三两朵，今年只是应时浇水竟有如此回报，自是惊喜，又有那么点小小的愧意。如此慷慨大方的花儿，却生得一点也不粗放，苞片如丹顶鹤的长喙，衔出一朵纤巧花蕾，清晨时分，刚刚还饱满如小荷尖尖角，眨眼之间就绽开了，三片白色花瓣向外翻折，带着珍珠的光泽，三瓣蓝紫色的，描着白色的细条纹，直立内卷如蝴蝶迷人的翅膀。当中的花蕊亭亭如花台上的线香，凑近了，是淡淡的惆怅，不待日暮时分就花瓣内卷掩面而去的惆怅。
雨水翌日，盼了七十七日的雪花终于开了，从午前的纷纷霏霏到午后的洋洋洒洒，槭树一串串蝶形种子、灯笼树上的灯笼果都覆了一层薄冰，枝条上的雪越积越厚，园子里植物一片寂静，水柳儿的枯枝、土黄色毛毛狗儿丛、苘麻的青黑色果实，栅栏上攀附着牵牛花的枯蔓，几个小铜锤样的苞片保护着还没风干的花籽。万物皆在这漫天风雪中沉默不语，仿佛春天不会再来。
雪后初霁，曙光冉冉。屋檐上长长的冰凌先化了，雨点一下下滴落下来，开阔处的雪野晃得人睁不开眼。和孩子一起在运河边的小树林里散步，树枝上的雪开始融化，银光闪闪，落在荒草丛上素色羽毛一样的雪也化了，干枯了一冬的植物都变得湿漉漉的，颜色也由酒黄变成了深茶色。林子里小路上的雪一踩上去就开始消融，露出了藏在雪被下面的琥珀色皂角荚。树影奇崛、蓬草漫卷的暗影映在宣纸一样的雪地上，如水墨画一般，古意盎然。运河上游尚冰雪漫漫，下游的冰面开始消融，断裂开的冰片在水面浮游、打转儿，裸露的沙地和石岸边，三五成群的秋沙鸭在水面嬉戏，人们见面都喜不自禁地打着招呼：今天的日头真好！今天真暖和呀！
是呢，今天真暖和，春天开始在往这儿赶，孩子却嫌春天来得太晚，随着渐升渐宽的肩膀一下子蹿高了十厘米，以前打雪仗时，我追得他无处闪躲， 现在却是我怪叫着落荒而逃。“下雪后的大晴天就是打雪仗、堆雪人的日子，不做这个真是顶顶痛苦的事了。”这是孩子的哲学，倒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和孩子一起躺在雪地上扮天使，开心得想抱起吉他唱首歌，看到河边的柳枝在微风中变得柔软，就开始想象着四月初的柳芽，美得胜过世上各种花。
白雪嫌春晚，穿庭作飞花。淡烟低衰草，唯觉树枝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