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恐惧带来的刺激.创伤.反思和裨益

**章 胃下坠（节选）　　抬头凝视过山车庞大的钢铁网，这种感觉很特别。11岁时，我坐了“好时乐园”（Hershey Park）里*古老的过山车“彗星号”（Comet），那是我**次坐过山车。我把马尾辫解了绑，绑了解，因为我的头发很长，超过了腰，几乎要到膝盖，像长发公主一样。我觉得头发会卷进轨道（事后看来，这种担忧很合理）。从那以后，我坐过很多过山车，记得每一次感受，每一座过山车都独一无二，令人兴奋。但我知道接下来要坐的过山车非常特别：它是世界上*陡的一座，位于日本*高峰的山脚下。富士急乐园（Fuji-Q Highland）的高飞车（Takabisha）全程3300英尺[1]，在2分钟的车程中，将游客带到141英尺的高空，然后以超越垂直的121度俯冲下落，这一角度打破了世界纪录。为了搭乘它，我跨越了半个地球。　　惊险刺激的过山车带来特别的恐怖体验。它的可怕不在于内容，而是让我们的“思维”大脑掉线，直接对身体造成快速而有力的冲击。这种不超过几分钟的快速本质，是它如此好玩的原因之一。与悬挂在高楼边上将近一个小时（稍后会有详细的说明）不同，惊险刺激的过山车让我们的大脑来不及思考正在发生什么，也没有时间一次次地努力克服恐惧。所以，我们放弃了，让机器控制一切，随它以人体无法承受的方式，将我们翻转、抛射、扭转、旋转，或抛来抛去。我们被绑在座椅上，任由过山车摆布，我们的身体在几秒内进入高唤醒状态，触发一连串化学反应，统称为战斗或逃跑反应（fight or flight response），或威胁反应（threat response），或一般人口中的“恐惧”。　　我们所说的恐惧不像听起来那么简单。事实上，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 NIH）*近起草了一份长达34页的文件，列出了包括恐惧在内的所有情绪的许多相关内容。例如，大多数人口中的“恐惧”被分为几个负价系统（negative valence systems），包括急性威胁、潜在威胁、持续威胁、损失和令人沮丧的无回报。它还明确了人体内的基因、分子、细胞和回路，并研究了心理和行为测试。这是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编目，所有这些都是为了试图理解我们大多数人称之为感觉的东西。　　大多数人把恐惧当作一种情绪来讨论，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情绪是很难解释的。想象一下，如何告诉一个对人类经验一无所知的外星人，怎么区分恐惧和焦虑等其他情绪。快乐与惊喜、愤怒与沮丧、内疚与羞耻之间有什么区别？所以，怎么向外星人解释究竟什么是情绪？什么是感觉？情绪是会导致特定行为（如尖叫或遮住双眼）的一系列生理反应（如心跳加速或出汗）吗？如果是的话，哪种生理反应产生哪种特定的行为呢？这些规律在所有人身上都一样吗？我和你所感觉到的快乐是一样的吗？　　一些研究人员说确实如此。20世纪70年代，保罗·艾克曼（Paul Ekman）提出了六种情绪，它们在所有人类身上看起来都是相同的，不论时间地点：恐惧、惊讶、愤怒、快乐、悲伤和厌恶。后来他增加了愉悦、轻蔑、满足、尴尬、兴奋、内疚、骄傲、安慰、满意、感官愉悦和羞愧。然而，新的研究，比如埃立卡·西格尔（Erika Siegel）和同事近期所开展的，通过对情绪进行元分析，发现“针对某个单独的情绪，没有不变的、特别的生理变化”，这意味着不能仅从一连串的生理现象（如出汗、心率和体温有变）来推测某人的情绪状态。应该说，一些行为和含义与一系列生理反应有关，但这些反应确实因人、因时、因地而异。所以，对某一事物，你我所感知到的恐惧程度不一定相同，而且很有可能你并不害怕我恐惧的东西。　　尽管如此，关于恐惧，还是有一些公认的生物学事实。每一种生物，从果蝇到人类，都有防卫反应或威胁反应，这是我们的生存回路之一。[2]人类的威胁反应是这样进行的：刺激物（例如过山车发出的雷鸣般的巨响）触发警报，警报触发两个警告信号——约瑟夫·勒杜（Joseph LeDoux）称之为“低速公路”（low road）和“高速公路”（high road）。低速公路绕过背景信息的聚集地，快速抵达大脑中负责处理威胁的结构：位于大脑深处、形状类似杏仁的杏仁核。然后，杏仁核触发一连串遍及整个大脑和全身的反应（换句话说，是交感神经系统的激活），为战斗或逃跑做好准备。高速公路信号比低速公路信号晚一秒到达。它的速度稍慢，因为要从大脑其他区域收集信息，特别是负责批判性评估信息的新大脑皮质层，以及负责处理类似“考虑”等缓慢有意识的过程的区域，例如将视觉信息和记忆中任何可能有用的信息结合到一起。高速公路信号可以强化低速公路信号——这是巨蟒剧团（Monty Python，搞笑六人团体）著名的劝告“快跑，快跑”（run away, run away）的神经学版本——或者发现这是一个假警报，然后传送信息，使身体恢复到放松状态。在游乐园的时候，只要高速公路信号到达，让你知道自己曾经搭乘过过山车，并且当时你被安全地绑在一个铁制机器上，真正的乐趣就开始了。　　很明显，我们的威胁反应系统一直很忙，因为对寻求刺激者来说，现在是美好的时光：游乐设施和游乐园产业正蓬勃发展。2010年，在美国，超过2.9亿游客造访了400个游乐园，高于两年前的1.455亿游客。而且没有任何放缓的迹象，在过去的7年里，游客的年均增长率约为6％。2011年，游乐园创造的就业机会和2190亿美元的销售额，对经济造成了显著影响。[3]在其他国家，游乐设施和游乐园的增长更大，特别是在亚洲和南美洲。国际游乐园及景点协会*近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67％的受访者在未来一年有前往游乐园或游乐设施的计划，而且都有充分的理由。游乐园提供了各种各样的活动，以满足不同的口味，从蹒跚学步的孩子，到喜欢冒险的祖父母，都能感到兴奋。而游乐园之王，始终是过山车。　　[1]　1英尺=0.3048米。——编者注　　[2]　其他生存回路负责能量与营养、体液平衡、体温调节和生殖。　　[3]　2011年，美国有3万家游乐设施。国际游乐园及景点协会（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Amusement Parks and Attractions, IAAPA）2014年的经济影响报告的数据显示，这些游乐设施创造了910亿美元的直接收入、1270亿美元的间接收入、670亿美元的总劳动收入和总计230万个就业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