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统治的艺术

宫战再起 汉武帝建元元年（公元前140年），刘彻17岁。 这一年汉景帝驾崩，刘彻登基为帝，是为汉武帝，尊生母王氏为太后。 登基后，汉武帝发现了一件恼人的事——他说话根本就没人听。 权力，并不在他的手中，而是在他奶奶窦太后的手上。 汉武帝对奏折的批阅，必须要经窦太后复核。窦太后批准了才作数，瞧不顺眼不批，汉武帝的批奏根本不顶用。 原本，汉武帝就对奶奶反对他继位心怀不满。如今登基，权力仍然落在老太太手中，汉武帝顿时就愤怒至极——但愤怒归愤怒，他也不敢对这种制度安排说一个“不”字。没有实权的皇帝，什么都不是，汉武帝只能忍气吞声，在绝望中煎??熬。 但是说老实话，窦太后也不是什么坏人，没做过什么悍然逼宫或夺权的坏事。她就是个普通的老太太，起于贫寒，被命运忽然一下子送到了后宫，在后宫盘踞几十年，手中自然握有实权。 窦太后如果有错，那只是因为她太慈爱，太疼爱家人。她就是个心理正常的普通老太太，不希望自己的任何一个儿女受到哪怕一点点委屈。后面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皇亲贵戚横行不法，欺男霸女，夺田占产，在窦太后这里是可以享受到豁免权的。 当时后宫里如刘嫖般的皇族公主扎堆。她们都有自己的封地，但都不愿意回去，而是聚拢在窦太后身边，每日在京城抢夺田产，为所欲为。一旦事情闹大，民怨沸腾，这些公主就会飞跑进宫，向窦太后告状。这时候窦太后就大手一挥，禁止朝官妄议私评，所以这些皇亲贵戚的气焰越发地嚣张。 皇亲贵戚们的横行不法，说透了也不过是权力使然，倒也不难理解——但问题是，贵戚们不法的权力资源，来自皇帝。而权力的总额是个不变的固定值，贵戚们的势力越大，气焰越是嚣张，皇帝手中的权力资源就越少。 登基时的汉武帝，面对的就是这么个窘状。他坐在龙椅上俯瞰下方，发现底下站着的大臣，自己一个也不认识——简单说就是，刚刚登基的汉武帝在朝中没有一个支持者。 幸好，汉景帝死前，已经将掌握权力的秘笈悄悄传授给了他。 这个秘笈，说透了其实也简单，不过两条： **，你要有这个运气，坐到龙椅上。没这个运气，就不要想入非非了。 第二，等你坐到龙椅上，再巧立个名堂，从基层提拔一批被压制的人才。这些人是你亲手提拔的，就是你的人。如果有人跟你争夺权力，就让这些人出头去死磕。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不闻富贵险中求？他们既然不甘于平凡的命运，想要青史留名或谋求富贵，那么就必须付出代价。 把权力抓在手中，就是这么简单。 汉武帝建元元年（公元前140年），17岁的汉武帝，在他继位的第七个月，隆重推出了新政，下诏招募贤良方士，征募敢于直言国事的进谏之才。 各地踊跃响应，纷纷推举当地的读书人。那年月的大汉帝国，普通人家的孩子根本上不了学。读书这种事，一要家里有钱，二要有天资，三还要有点志向追求，这三个条件少了一个，读书就无从谈起。所以，汉武帝的求贤诏虽然声势浩大，但只有一百多人报名，而且报名的人，多半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 汉武帝亲自担任主考官，对一百多名士子进行隐秘的面试。他瞧瞧这个，看看那个，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看了半晌，也看不出名堂来，就出题让他们写治国对策。 等到士子们把试卷交上来，汉武帝看到其中一个人的答卷，顿时眼前一亮。 这份答卷的考生，名叫董仲舒。他提出一个十分激进的观点——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看到这里，汉武帝欣喜若狂：太好了！独尊儒术，甚合朕意！ 好在哪里呢？ 好就好在，窦太后喜欢道家，喜欢黄老之术！窦太后既然喜欢黄老，那就罢黜了它！ 史上罕见的实用主义者 董仲舒，因其为汉武帝提供了夺取权力的强大思想武器，而被视为新一代的袁盎类型的人物。 实际上，董仲舒是中国历史上罕见的实用主义者。他究竟有多实用主义呢？ ——董仲舒，成功地把伟大的儒学思想及智慧，改造成为外壳为儒，内核实为法家刑名的统驭之术。 简单来说，他把儒学变成了儒术。 但，能够把伟大的智慧思想改造成为统治天下的刑民之术，同样也是需要真本事的。 公平地评价，董仲舒的智慧比袁盎高出几千甚至几万倍。 但是，年方17岁的汉武帝仍然视董仲舒为新一代的袁盎，让他去替自己监视新一代的“吴王”。 新一代的“吴王”，即刘非。他的年龄比汉武帝刘彻大12岁，是汉景帝当太子时所生的第5个儿子。 也就是说，当汉景帝废掉了长子刘荣时，向皇位发起冲击的，不仅有梁王刘武，还有这位比汉武帝大一轮的哥哥刘非。 而实际上，五皇子刘非的夺标呼声远高于刘彻。 吴王刘濞发起七国之乱的那一年，刘彻才3岁，而刘非已经15岁了。 15岁的刘非，帅气英俊，勇力非凡，主动上疏，要求统兵作战。汉景帝欣赏他的能力，赐他将军印，让他领兵击吴。刘非表现得非常好，平灭吴王之后，被汉景帝封为江都王，管辖的地盘，恰恰是吴王原来的吴地。 对汉武帝刘彻来说，无论窦太后对他的权力造成多大威胁，终究是他的奶奶，没理由夺了他的龙椅。但新任江都王刘非就不同了，一旦他效仿吴王刘濞闹上一场，汉武帝的龙椅可就有点坐不稳了。 汉景帝时代，是靠了袁盎牵制吴王。这也是袁盎明明知道吴王造反却从来不吭声，而且汉景帝事后也不追究的原因——很显然，袁盎是汉景帝派在吴王身边的眼线。袁盎表面上不报告，实际上暗地里一直在与汉景帝互通消息。 而到了汉武帝时代，汉武帝就以董仲舒为新的眼线，由他负责牵制江都王刘??非。 必须承认，董仲舒对江都王的牵制，是非常成功的。刘非在王位27年，从未起过反心，而董仲舒也因此成为一代饱学之士，暂时脱离了权力的旋涡——但很快，由于书呆子气发作，他被人拖回朝廷，打到半死。 也就是说，汉武帝又需要新的人手，用来对付窦太后。 他挑选的这个人，名字叫赵绾。 朝中新贵，小人得志 赵绾，山西人氏，饱学大儒。他主要研究《诗经》，是当时名气*大的儒家学者申公的弟子。路上遇到人聊天，必先以《诗经》开头，让人极为厌恶。 此外，还有另一名学者叫王臧，山东兰陵人。王臧和赵绾是同班同学，都在大儒申公座前读书，两人都是当时有名的学霸。 赵绾和王臧这两个人，是窦婴和汉武帝的舅舅田蚡联手推荐的。 先说窦婴，如前所述，他本来是窦太后的堂侄，因为谏阻汉景帝把皇位传给弟弟刘武，激起了窦太后的愤怒，窦太后认为窦婴和自己不是一条心，发布懿旨把窦婴开除出窦氏门庭。当时窦婴在朝廷没法再待下去，就辞职回乡了。等到了七国之乱，汉景帝又把窦婴找出来，再次重用。 实际上，汉景帝当时心里明白，生母窦太后势力太大，过于强势，等儿子刘彻继位之后，摆明了不是老太太的对手。正因为窦婴与窦太后不和，所以汉景帝就故意挑选了窦婴，让他成为刘彻的亲信，专门应对窦太后。 就这样，等汉武帝继位，头一桩事，就是任命窦婴为丞相。 再来说汉武帝的舅舅田蚡。汉武帝的生母是王，姓王。田蚡是王的弟??弟。 可是，汉武帝的母亲姓王，母亲的弟弟怎么会姓田呢？ 这是因为，汉武帝的姥姥臧儿是过去燕王臧氏的公主，燕王被汉高祖刘邦灭了，小公主臧儿流落民间，嫁给了乡下人王仲，生下女儿王后，丈夫死了，于是臧儿又嫁了个姓田的男人，生了个儿子田蚡。 也就是说，王与田蚡，同母异父。 田蚡这个人，相貌极其丑陋。但他嘴巴极甜，是个说话没有原则的人，你喜欢听什么，他就说什么，也不管说得在理不在理。当初姐姐王在宫里地位还不算高时，田蚡就找到窦婴的门上投靠。当时他在窦婴的府中混得极惨，不过是个端茶递水的仆役而已。史书追溯他在窦婴府上的待遇，称其“时跪时起”，十足十一个跑跑颠颠的狗腿子形象。 但等到汉景帝立王美人为皇后，立刘彻为太子后，田蚡总算熬出了头，不再受窦婴的窝囊气了。等到汉武帝登基，朝中真正能够依靠的就是舅舅田蚡，于是提拔田蚡为太尉。 终于，田蚡可以和窦婴平起平坐了。要知道田蚡是个纯粹的小人，少不了要在朝中兴风作浪。 田蚡虽然身居高位，但他的小人本性依旧未变，尤其是喜欢看人脸色说瞎话，这已经成了他的痼疾。 就在汉武帝登基的第二年，淮南王刘安入朝，田蚡去迎接。与淮南王聊天时，他的小人本性发作，仔细观察刘安的脸色，发现刘安脑子不够用，居然对皇位流露出觊觎之色。 按理来说，田蚡此时的权力地位是靠了姐姐和皇帝外甥才获得的，他理应如汉武帝所期望的，忠心地替外甥守护皇位宝座，可是田蚡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当时，田蚡对淮南王刘安说：“现在陛下继位，没有太子。可见我这个外甥是否有生育能力，还是个疑问。淮南王您是高祖的亲孙子，仁义远播，世人景仰，等陛下百年之后，除了您，谁还有资格做皇帝呢？” 这句话，可是皇帝的亲舅舅说出来的，听得淮南王喜不自胜，送给了田蚡许许多多的财物。 从此，淮南王对皇位的觊觎之心更加强烈。 汉武帝摊上这么个没有原则的小人舅舅，以后的烂事少不了。 田蚡的人品虽然极差，但窥伺人心的本事却极强。他发现外甥皇帝想找几个儒生来干事，就机灵地向汉武帝推荐了赵绾和王臧两名儒家学??者。 于是汉武帝传旨，宣赵绾、王臧入朝。 老狐狸入京 赵绾、王臧到来，汉武帝对他们发表了热情的欢迎致辞。但是两人听了半晌，却听得一头雾水，根本听不明白汉武帝是什么意思。 领导的意图不好领会，但赵绾还是硬着头皮建言国策。 他提出一条极不靠谱的建议，建议修筑明堂，作为诸侯朝拜之所。然后，赵绾非常隆重地向汉武帝推荐自己的老师——80多岁的老学者申公。 80多岁的老儒生？汉武帝心里琢磨了一下，寻思着如果有申公帮助自己，应该能够击败窦太后那边的黄老学派，于是接受了赵绾的建议。 汉武帝郑重其事地派出使者，携带束帛、宝玉，驾着由四匹马拉的车子迎请申公。 皇帝如此隆重迎请，申公虽然年迈，也不能不来。可是他已经80多岁，这意味着他出生的时候，秦始皇刚刚平灭了六国。他从秦始皇时代走来，经历了秦二世时代、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事、诸侯灭秦、楚汉相争，他或许亲睹过西楚霸王项羽的雄风；见证了汉高祖刘邦被匈奴困于白登道；他看到了刘邦死后，吕后独揽大权，任由诸吕乱政，而后刘氏反扑，击杀诸吕；他亲历了汉惠帝、西汉前少帝、西汉后少帝、汉文帝、汉景帝时代的纷繁乱局。此时，17岁的汉武帝在他面前，那点小心思被申公一眼就看穿了。 申公明白，汉武帝不辞辛苦地把他找来，可不是什么求贤若渴。汉武帝就是想拿他这个老头当刀子使，往窦太后心窝里戳。 申公在心里暗笑：好你个小子，居然把心眼动到我老头子的身上来了！小年轻啊，我如果没点心计，在这混乱世道，能活到80多岁吗？ 拿定主意逗弄一下年幼的汉武帝，申公跪地道：“小民叩见陛下。” 汉武帝急忙搀起申公：“老人家平身！朕年轻，坐看天下纷乱无序，惶恐至极。烦请老人家指导，这治乱之策，从何着手才是？” “治乱啊……”申公咧着没牙的嘴巴，失笑起来，“陛下，这个治乱啊，既没什么道也没什么策，就是脚踏实地，把事情做妥当了，天下自然理顺了。” 汉武帝听了心里好不失望，提醒道：“老人家，这个天下一统，治理起来，总得先统一思想吧？思想统一了，认识上来了，工作就好干了，老人家说是不??是？” 申公笑眯眯道：“这个啊，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你把事情做妥当了，思想自然而然就统一了；事情没做好，就是白搭。 汉武帝急得团团转，又不能把话说透了。难道还能冲着申公的耳朵大吼一声：“糟老头子，你跟朕装什么蒜？朕叫你来，就是让你出个主意，搞定后宫那个老太太，你居然装傻，气死朕了！” 汉武帝不敢把话说透，申公干脆就把傻装到底，满脸憨笑地看着汉武帝，一言不发。汉武帝气得半死，袖子一甩，撇开申老头不理，径自进了内室。 汉武帝离开之后，赵绾和王臧急忙过来，低声埋怨道：“老师，您这是怎么了？陛下把您请来，是对您寄予厚望。您怎么这样不识抬举？老师，您要是这个样子，我们可真帮不了您。” 申公那混浊的目光，落在两名学生身上。半晌，老头忽然惨笑了一声：“唉，你们这两个竖子，枉老夫我多年耳提面命的教导了。说到底，学业这东西，半点也掺不得假。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我偌大年纪了，还要替你们二人赡养父母！” “老师，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赵绾和王臧极为恼火，于是撇下申老头不理，进内室去与汉武帝商量。 进了门，两人急忙趴伏于地：“陛下，陛下您不要急，我们老师他……他可能老糊涂了，再等几天，说不定就……就醒过神来了。” “罢了，”汉武帝宽宏大量道，“人都已经请来了，难道还能再送回去吗？就给这老头一个太中大夫的虚衔吧，把他养起来算了。不过……” 赵绾和王臧屏息凝神，紧张地等着汉武帝的诏令。 只听汉武帝叹息道：“不过既然你们老师起不到该有的作用，你们二人的工作量，就要加重许多了。” 赵绾、王臧面面相觑，都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但好歹自己这边有皇帝在，应该是有胜算的。 两人心中就这么想着，很快拿定了主意。 太后反击战 转眼间，赵绾、王臧被推荐入朝已经有四个月。四个月以来，他们就做了两件事：一是修筑明堂，二是推荐老师申公。 这两件事，是为一件大事做铺垫。尤其是推荐老师申公，目的是希望借助老师的威望，完成这项艰难的工作。可万万没想到，申公老辣精明，装疯卖傻，不肯卷入政治旋涡，结果这项工作非但没有完成，反而让赵绾、王臧对汉武帝心生愧疚，背上心理负担，不得已背水一战。 这一天，后宫之中，年迈的窦太后正被一群公主围绕着。公主们说学逗唱，使出浑身解数，逗老太太开心。忽然，有个公主匆匆跑进来，向太后报告了一个坏消息。 “太后，听说了没有？陛下身边有两个奇怪的人，叫什么赵绾、王臧，他们给陛下提出个奇怪的……建议。” “是何建议？”窦太后云淡风轻地问道。 那位公主喘着粗气道：“赵绾、王臧请求陛下，以后不得再向东宫奏报政??事。” “这建议是什么意思？”围绕在太后身边的公主们茫然失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报信的公主大声道：“这还不明白？陛下长大了，翅膀硬了，想踢开太后，自行其是了！” 公主们激愤地议论道：“太后，陛下年龄还小，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哪里懂什么治国之策？如今他临朝头一桩事就是要毁弃先帝遗诏，踢开太后自行其是，倘若出了乱子，该如何是好？” 窦太后慢慢地摇头：“不是哀家说你们，你们就是缺识少见。哀家问你们，还记得新垣平吗？” “新垣平是谁？他是干什么的？”公主们面面相觑。 “新垣平你们还不知道？对了，他在朝中兴风作浪时，你们还没有出生呢。”窦太后笑道，“新垣平，是文帝时代的人物了。我入宫服侍吕后不久，惠帝就驾崩了，吕后把我们一批宫女遣散出宫。听说我想回河北，负责登记造册的官员就故意把我打发到山西。不想到了山西，却受到代王恩宠，后来代王当了皇帝，我呢，就成了皇后。 “就在那一朝，赵国地方出现了一个神异的望气士，名字叫新垣平。他上疏说，长安西北有五朵彩云，乃神灵之气。当时文帝出宫，探头往西北一看，果然见到西北方向有五朵彩云，形状就像是五个人。文帝从此信了新垣平。 “不久新垣平又上奏，说周朝的青铜鼎要出世。文帝又大兴土木，准备迎接，可迎来迎去，什么也没迎到。然后新垣平又奏说，某年某日，宫外有祥瑞之气，必有献宝之人。等到了日子，文帝派人出宫查找，果然来了个献宝的人，献上玉杯一盏，上面刻有‘人主延寿’的字样。你们说，这个新垣平神奇不神??奇？” 太神奇了。公主们头脑简单，从不知道以前宫里还有如此异闻，听得眼睛都直了。 只听窦太后继续说道：“可是后来，新垣平还是露出了马脚，捕吏追查之下，很快发现这一切都是新垣平自己做的局。那只玉杯，是他自己找人刻好，派人送来的，就是想显示自己有异能。” 公主们听糊涂了：“那新垣平这样做，目的是什么呢？” “你们啊，真是不堪造就！”窦太后生气道，“不是哀家说你们，你们每天除了抢田霸产，肆意妄为，能不能长点脑子？新垣平之所以这样做，目的就是控制住皇帝，为非作歹！” “这还了得！”公主们同仇敌忾，“我们是皇亲国戚，想做什么做什么。新垣平他一个江湖骗子，竟然敢冒渎皇权，简直太无法无天了！” 所以，当时的汉文帝就把新垣平给灭了门。 窦太后的眼中突然闪出明亮的光芒，只听她威严地说道：“如今这赵绾、王臧二人，又是新垣平一类的人物。传哀家懿旨，给哀家查一查，这二人究竟是何来历？他们是用了什么邪法，混到陛下身边的？他们又是使用了什么不入流的伎俩，迷惑住陛下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给哀家彻底查个明白！” 逆不道，其心可诛！陈阿娇她难辞其咎！” 陈阿娇又是谁？就是汉武帝现在的皇后，长公主刘嫖的漂亮女儿。 可是阿娇跟这事又有什么关系？因为汉武帝自从6岁娶阿娇，7岁做太子，17岁登基，至今在位两年，已经18岁，阿娇却连一儿半女也没有生出来。 所以，朝野后宫私下里都在议论纷纷，认为汉武帝没有生育能力——满宫花眷少年郎，却没有生子，如果说汉武帝生育能力正常，这事恐怕就连汉武帝都会自我怀疑。 汉武帝对阿娇产生憎恨情绪，只能证明一件事——阿娇的母亲、长公主刘嫖始终在窦太后身边。当窦太后下旨责查赵绾、王臧，以及公主们暗讥汉武帝没有生育能力时，刘嫖她应该也在场。 她一定会在场！因为她需要替自己的女儿解释，何以皇后阿娇没有生子，是因为丈夫有问题。而且刘嫖的理由应该还很充分：如果阿娇有问题，生不出孩子来，那么宫中也应该另有嫔妃生子。可整个后宫冷冷清清，只能证明是皇帝自己出了问题。 登基之初的汉武帝无法生育，已经成为朝野的共识。汉武帝的舅舅田蚡，之所以对淮南王说出陛下没有儿子，死后必是淮南王继位这种话，就是因为当时的人们都坚信汉武帝无法生育。 男人，无论是百姓还是皇帝，*不能容忍的，是别人对自己生育能力的指??控！ 汉武帝的心，刀剜一般剧痛。 无法生育？这是他拼命否认的事情。但事实上，当这种观念形成主流，连他自己都把握不准了。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痛恨传播谣言的始作俑者。 一定是长公主刘嫖！ 刘嫖这个女人，是个典型的性格放荡、智商低下的女人。恰恰因为刘嫖智商不够用，所以她盲目地干些极度危险的事情，三天两头往宫里跑。 汉景帝时代，刘嫖一趟趟往宫里跑，结果引来了栗姬这个仇家。虽然她借助王美人之力，合力击败栗姬，可到了汉武帝时代，刘嫖旧病复发，不过这一次，她将失去所有的机会，包括她的宝贝女儿！ 山雨欲来风满楼，新一轮的宫战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