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大了就会懂

“亲爱的，你爸爸心脏病犯了。” “他没事吧？” “……” “妈，”我大声喊道，“妈，爸爸没事吧？你说话呀……” “他走了，亲爱的。他走了……” 她继续在那头说着，而我只听到寥寥数词。厨房、烤肉、昏倒、SAMU 、心脏按压、没用、对不起……之后，我们两人默默地流着泪。我攥紧了手中的电话，但内心更希望这是妈妈的臂弯。挂断电话以后，我让我的未婚夫马克按下了播放键，然后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仿佛一切都未发生。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拒绝着这一现实。 然而，睡前卸妆时，看到镜子中那双惊恐的眼睛，我才终于接受了这一事实。我父亲去世了。他不在了。他再也不会出现了。他不会再掐着我的脸颊，亲切地唤我“茱茱”了；他不会在我每次迟到之后 发牢骚了；他不会再坐在他的绿色扶手椅中看“队报” 了；他不会陪着我走向婚礼神坛了；他不会再在吃饭之前偷吃面包了；门前再也不会出现他的皮鞋了；我再也看不到他头发变白了，我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了；我再也不能和他一起吐槽妈妈的厨艺了；我再也不能被他的新生胡楂扎得挤眉弄眼了；我再也不能喊“爸爸”了。我人生中*害怕的一件事终于发生了。这一刻终归还是来了。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眼前镜中的映象开始扭曲变形，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从我口中钻出。紧接着，第二声。之后，越来越多。我不停地尖叫着直至呼吸紊乱，跪倒在浴室的地板上。 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回家：我想蜷缩在母亲的怀中，抱紧我的妹妹，重新回到父亲的身边。然而，我在巴黎，他们在比亚里茨。我必须等到明天才能搭上**趟列车。那一晚，我终于认识到了什么是痛苦。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思绪飘向了别处，全然忘记发生了什么。突然，现实又无情地将我电醒。我的父亲死了。仿佛我平静地躺在沙滩上，一股潮水猛然扑打在我身上。接下来的几个月犹如这股潮水的延续。我的父亲、男友和外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我。我就快要被淹死了。于是，上周看到这则招聘启事之后，我就仿佛看到了救生圈一样。比亚里茨的一家养老院因员工休产假需要临时招聘一名具有专业资质的心理医生，且提供住宿。虽然对我而言，和老人相处跟亲吻一只蜘蛛一样艰难，但这关乎我的生存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