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邮读者文摘 情感卷 光阴里的柔软

好想穿布鞋 刘玉林 一双布鞋是有生命的，它也是逐渐成长起来的。在很多时候，它就像个婴儿， 养大婴儿的是母亲，成就一双布鞋的也是母亲。那些年月里，针线笸箩就像她们 的地头，从田间归来就得缝缝补补，就得浆洗衣衫。 没有一块布片在她们手中是多余的，哪怕再小，都没有巴掌大。一锅玉米糊 糊打出来，一块块地拼接，一层层地黏合，把一张张糨褙打出来，贴上门板，在 太阳底下晒得板正挺括。 刺啦一声揭下来，各种颜色的破布花花绿绿，像春天里的苗圃。夹叠着各种 鞋样的总是一本厚书，母亲们看不懂书，在她们眼里，这一岁岁的日子已经是一 本厚书了。拿着一张张鞋样，她们总是在糨褙上比，这里剪一双公公的，那里剪 一双丈夫的，*让她们头疼的是孩子们的，去年的鞋样肯定用不上了，等一双鞋 子做出来，那些孩子的脚板肯定又长大不少，但她们*开心的又莫过于孩子们的 成长。 依着鞋底的形状把糨褙剪成一层层，都散着脱落的毛边。这不要紧，她们会 用雪白的布包上去，就像她们的生活，需要光鲜的总是外表，裹着的总是一把把 粗鄙的日子。春天是那么短，夏天很快就到了，一层层糨褙摞起来就有了鞋底的 形状，变得不再粗糙，雪白的棉布把破碎裹进雪里。没有一位母亲会为纳鞋底感 到累。明晃晃的金属顶针套在中指上，把大的“针锥”握在手心，在厚厚的鞋底 上扎进去，接着将小一些的银针穿过来，上面牵引着麻线，麻线在她们手中拽得 哧哧啦啦，拽过去再挽上手指紧上一紧。从来没有一位母亲拥有纤纤细手，她们 手上的老茧一层又一层，哪怕银针不小心扎在手心，也不会感觉到疼痛。 一张鞋底到底需要多少结实的针脚？没人说得清，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每 颗星星可能都有自己的心事，每个针脚也一样。前掌和脚跟肯定要密实一些，脚 心肯定要稀疏许多，这样一双鞋底是结实的，又不缺少柔软。 房前屋后，街头树下，纳着鞋底的母亲们是幸福的，手中上下翻飞，嘴里却 唠着家长里短。连树梢的鸣蝉都怕被遗忘，扯开嗓子鸣叫，仍然掩盖不了那片欢 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