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ISBN:9787020121236
- 装帧:一般胶版纸
- 册数:暂无
- 重量:暂无
- 开本:32
- 页数:248
- 出版时间:2021-05-01
- 条形码:9787020121236 ; 978-7-02-012123-6
本书特色
诺贝尔文学奖热门人选恩古吉笔下的自传三部曲 “不读恩古吉,你的世界文学版图就不完整。”
内容简介
《中学史》是恩古吉自传三部曲的第二部,该书讲述上世纪五十年代作者在肯尼亚一所英国人管理的精英中学的四年生活。与此同时,他的哥哥正在反英殖民主义的武装游击队里浴血奋战。双重视角的叙述增加了自传的复杂性和丰富性,也是对殖民主义统治下的非洲*深刻的描述。
目录
目次
1955年家和学校的故事
1956年灵魂争斗的故事
1957年街头民众与立法委员的故事
1958年两种使命的故事
1959年大门外猎狗的故事
致谢
节选
1955年 家和学校的故事 寄宿学校**个学期期末到了,我准备回家。时值四月。一月离家到“联盟中学”联盟中学(TheAllianceHighSchool),是肯尼亚首座向非洲人提供中等教育的学校。1926年3月1日由新教各教派联合创办。报到上学时,我是扒货车的末节车厢来的,那时身边只有一堆工人们的工具和衣裳。如今我乘三等车,与肯尼思·万加同学结伴而行。车内拥挤,只能站着。我俩身穿卡其布校服、短裤,系蓝领带,与挤满车厢的黑皮肤非洲乘客截然不同,他们个个破衣烂衫,只是破烂程度不一。他们兴奋地交谈,偶尔还发笑,但面容憔悴。在利穆鲁车站下车,我在站台上流连一番,东张西望,品品回家这一刻的滋味。那货棚,那茶亭,那候车室,那户外的卫生间,都贴着“限欧洲人使用”“限亚洲人使用”的条子,而非洲人,除了那些够资格的,只能默默忍受风吹雨打,见证自1898年这座车站首次使用以来的岁月沧桑。 万加与我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他坐他爸爸的汽车,我独自步行。忽然,我心头一闪:要回家见妈妈啦!很快,很快,就能和弟弟妹妹欢聚一堂。有那么多好消息与他们分享——我是班上的优等生!不消说,妈妈会问我有没有全力以赴做到*好,或者换句话问,你是不是头一名?我就只好承认,班上另一个男孩子亨利·卡西亚排在我前头。只要你全力以赴做到*好就行,妈妈肯定满脸喜色地叮嘱我,而我呢,被妈妈的笑容照耀着,被妈妈的爱意暖心窝,提前为妈妈的快乐而快乐。 右手拎着我的小木箱。箱子不太重,可是不停地晃荡,不停地撞击我的腿。不一会儿,我换到左手,可左边更糟糕,只好把箱子举起来扛在肩上。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倒腾:右手——左手——右肩——左肩——右手,真是步步艰难。我缓缓走向那座非洲集市,杳无人迹,鬼一样的地方,只有一群发情的野狗在追逐争夺一只母狗。然而,对此地儿时的回忆却潮水般地涌上心头:我哥哥的作坊、格林旅馆外头扎堆儿打听新闻的人群、我从帕特里克·穆拉基自行车上摔下来的情景。我踉踉跄跄地穿过集市,爬上通往印第安商铺中心的斜坡。大约两年前,我哥哥古德曼·华莱士就是狂奔冲下这道斜坡,险些被一阵警察的枪弹击中。不过,还是别让那些痛苦的记忆破坏我作为“联盟中学”学生首次回家的喜悦吧。我转而回想年少时在利穆鲁的那些开心往事,那些事更符合眼前胜利归来的心情。 翁思穆斯·基哈拉·瓦瑞鲁立刻闪现在眼前,基哈拉自行车骑得很棒,又*爱出风头,*得意的就是蹬车攀登这道坡。人们夹道旁观,啧啧称羡,为他加油,目睹他一路骑车上山,到印第安商铺中心去取邮件和包裹。除了他,谁都做不到蹬车攀顶,中途一次都不下来推车的。基哈拉是我们的自行车英雄,力量超人。 沉浸在纷繁的思绪中,我全然忘记了留意身旁的景色。但本能突然提醒我已经到家了……或者说家应该在的地方。我停住脚步,放下箱子,环顾四周。我们栽种的白蜡树篱绿叶依旧,但树篱那边,家园却徒剩一堆火烧之后的干土,支离破碎的木头,还有青草。我妈妈的茅屋,我哥哥的吊脚楼,那座室外仓库,统统夷为平地。我的家!我离开去“联盟中学”上学才三个月的家,我家的那棵梨树依然矗立,但与那道树篱一样,只是无言的见证。朝远处一望,我忽然明白整座村庄都消失不见了。那纵横交错的条条小路,曾把散居各处的房舍连成一片村落,如今只通向一堆堆断壁残垣,一座座家园的坟墓,荒无人迹。头顶振翅飞过或篱间鸣叫的鸟儿倍添虚空。茫然四顾,我跌坐在梨树下我的木箱上,似乎期望梨树能告诉我它知道的一切。至少,这棵梨树在藐视着这一大片荒凉。我捡起几只熟梨,默默咬着,不知所措。整整一座村庄,众多乡亲,往昔岁月,一切的一切,怎么能灰飞烟灭,统统消失不见了呢?! 两只老鼠在废墟间奔跑追逐,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惊醒。我琢磨着应该去那座唯一挺立不倒的房子打听个究竟——那是卡拉胡家,尽管同样鬼气森森。我重新拎起那只沉甸甸的木箱,踉踉跄跄地朝前走。在篱笆旁边我看到一个人,认出来是姆万吉,他与那群工人一道,向来忠心耿耿为卡哈胡家干活。孩提时代我们管他叫姆万尼·瓦·卡哈胡,虽说和他不沾亲。他对山顶那座大房子总是说长道短。现在,这片荒野之间就剩下他和我两个人了。 你说不知道所有的乡亲都搬到民团岗哨附近去了?可不是么,你是学校放假才回家的。自个儿上山去瞧瞧吧,他边说边朝山梁方向胡乱地挥挥手。 他说的是实话。我瞪着他,想听下文,可他却抬脚走了。平日里,他总会直奔*欢喜的话题,摇唇鼓舌,大扯卡哈胡家的那些事,可今天他竟无话可说。我艰难地往山上爬去,一路上只见更多的乡村民居惨遭火焚,变成了断壁残垣、成堆焦土。到了山顶,一切美好回忆丧失殆尽。我放下箱子,俯瞰脚下的山谷,眼前展现出一大片房屋的茅草苫顶。 忘掉往日的美景,我告诫自己,心烦意乱于事无补。拎着你的箱子,顺那条从前上学走过的小路往前走,下山吧。横穿谷底那条土路,经过那个永远的泥水池。强迫双脚向前挪。对,向前挪。一步,又一步,往前挪,一路拖着那只木箱。 终于来到头一排房屋跟前。一些男人钻了大山,另一些男人进了监狱,女人们只好努力演好新的、老的各种角色:让娃娃们有饭可吃,有衣可穿;运水;下地干活;伸手讨要微薄的工钱;而且,盖房子——盖新房子,建设新家园。你连看一眼自己亲手完工的活计都没时间。你需要一个陌生人,像我这样的,来欣赏你无暇顾及的成果。座座茅舍处于完工的不同阶段。持枪的民团就在青草丛中的新村道路上巡逻。你可停不下手来——咱们的妈妈们、妹妹们、孩子们。 我逢人就打听见到我妈妈没有。有的人一脸不解,说不知我打听的是谁;另一些人干脆耸耸肩,摇摇头,接着干手里的活儿。不过还是有人关心我家人的详细情况以及老家的方位,然后指给我也许能找到家人下落的方向。 从前散居山中各处的居民被驱赶聚拢,落户到一处叫做“卡密里胡”的集中村。往日的邻居都散了。费尽周折,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妈妈和嫂嫂正在用茅草苫房顶,妹妹在下面递草捆,弟弟和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忙着用泥巴填充墙壁。弟弟认出我来,大声欢呼,邻居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看热闹。妹妹在衣服上擦净双手,和我拉拉手。妈妈也大声喊道——这么说你回来啦,好像宁愿我离远些似的。弟弟跟我打招呼——你好。那语气不像是欢迎我回到温暖的家,而更像是示意我动手一起干活。我找个角落,脱下“联盟中学”的校服,换上旧衣,动手干活,须臾间就浑身溅满了泥巴。此情此景,可与我先前想象的回家场面完全不一样呀。 而在“联盟中学”,我已经度过了八十九天,比在这里时间长得多吧?既然这样,家对我还有什么意义,难道这个村子把我当成了陌生人? 1955年1月20日,星期四,我头一回踏进“联盟中学”的校门。那天,我仿佛感觉在一场永不到头的噩梦中,侥幸逃脱了一群嗜血猎狗的追赶,终于躲进了一处避难所。但是不用回头看就知道,大门外那群猎狗还没有散去,它们蹲伏在地,咻咻喘气,伺机以待。 石头房子!这么多的石头房子,全都盖在一个地方,供我们使用,仿佛一座军事要塞,与我这辈子一直居住的草顶泥墙小茅舍真是天壤之别啊。我们的主人,后来我才知道叫做级长,带领我们各处参观了一圈,*后把我们分别带去不同的宿舍和寝室。就连“宿舍”这个字眼听起来也觉得好安全、好惬意呀。两排床铺面对面排开,中间是一溜抽屉,抽屉的平顶就充当桌子。我的行李,一只木箱,正好塞到床下。这宿舍让我想起,以前闹眼病住过一次院圣的乔治医院的病房。但这里没有医院的气味,而是薰衣草的馨香。一辈子头一回,我有了一张真正的床,我自己的床。第二天早上我好想掐自己一把,证明这不是在做梦。 星期五,来校的第二天,我们到财务主管的办公室注册,解决学费。星期六,给我们每个人发了校服:一条卡其布短裤、几件衬衫、两件棉T恤——白的睡觉穿,红的工作穿——还有一条蓝领带。有更多的男孩子陆续报到,头一个周末快得就好比一个温柔的梦,一切都宛若陷入朦胧薄雾,轮廓飞快消失。地平线上空那群猎狗的嚎叫,已成为遥远的回声。 “联盟中学”创立于1926年3月1日,是新教各教派——“苏格兰教会”苏格兰教会于1946年重新命名为东非长老会教会,与福音传教士协会合并。英国国教CMS成为肯尼亚的“教会省”。——作者注“圣公会”“卫理公会”“非洲内陆教会”之间合并的一次短暂联盟的结果。这所学校是肯尼亚**所为非洲人开办的中学,也是各教派大联盟仅存的善果。如今,那些非洲的小学毕业生们已经可以选择进入各类职业技术学校就读了。 这所中学是在费尔普斯-斯托克斯东非教育委员会提议之下,由位于纽约的费尔普斯-斯托克斯基金会费尔普斯-斯托克斯基金会(ThePhelpsStokesFund),是依据费尔普斯-斯托克斯家族一位成员的遗嘱,于1911年建立的一项非盈利基金。拨款,以十九世纪美国南部的美国土著及非裔美国人的教育体制为榜样而创办的。1924至1925年间,G.A.格里夫斯G.A.格里夫斯(GeorgeArthurGrieves),1926—1940年任“联盟中学”首任校长。在即将被正式委派担任“联盟中学”首任校长之前,曾获费尔普斯-斯托克斯的资助,赴美国学习研究这套体制,这就意味着几乎是强制性的朝拜塔斯基吉学院和汉普敦学院。弗吉尼亚的汉普敦学院是1868年由阿姆斯特朗将军,一位夏威夷传教士的儿子兴建;而塔斯基吉学院是1881年由布克尔·T.华盛顿,一位汉普敦学院毕业生及阿姆斯特朗的被保护人创办,两所学校就是样板。然而,这两所学校的教育理念却几乎是对立的:一个是自强自立;一个是旨在培养具有公德心、能在现存种族界限范围内劳作的黑人甚至在美国境内,此举也并非总能取得预期效果,正如“泛非洲运动”的发起者和执行秘书斯姆比尼·马姆巴·恩科莫与美国非洲学生联合会的种种活动,以及各大学中非裔美国学生反对种族歧视的骚乱,包括汉普敦学院1924—1927年间的骚乱所证实的那样。见肯尼斯·金所著《黑人学院的非洲学生:好非洲笔记》(Phylon出版社,1960,第31卷,1970,第29页。)——作者注。“联盟中学”就是以这种活跃的精神建立起来的。学校的校训是强健、奉献;校歌颂扬体魄、心灵与性格的强健,是阿姆斯特朗身体、心灵、双手整合一体思想的翻版。学校祈祷文也强调这一理念:主啊,我们的主啊,让学校在你统领下; 其工作要彻底,其生活要愉快。 从这里毕业的学生,身体要强健,心灵要强健,性格要强健; 以你之名,以你之力,将忠诚造福他们的同胞。尽管“联盟中学”创办伊始学制为两年,以文学教育为核心,但其木工与农业课程却一直保持了美国南部学校职业教育模式的性质。仿照这个模式,该校主要培养教师,有些学生后来受雇于教会、政府、独立的非洲学校(在这些学校被禁之前)。这个模式几乎没有受到干扰,一直延续到1940年。直至爱德华·凯里·弗朗西斯爱德华·凯里·弗朗西斯(EdwardCareyFrancis,1897—1966),英国数学家,肯尼亚传教士,对肯尼亚现代教育事业做出很大贡献。——作者注接任校长,把英国文法学校的四年制体制嫁接到美国职业教育的主干上来。 凯里·弗朗西斯把领导“联盟中学”视为从道德与智力方面培养未来领导人的好机会,这些人将能在针锋相对的两端之间游刃有余。1944年4月24日,他致函爱丁堡修道院伊顿门的H.M.格雷斯牧师,信中阐明了这个观点:种族主义情绪在肯尼亚非常严重,双方都有错。不少欧洲人对传播教义、开展教育十分怀疑(说土著给惯坏了),虽然现状比从前好了很多。而非洲人生来猜疑白人。任何人想做事都必然招来自双方的指责,何况谁能保证不出错呢,形势就更其艰难。不过,这也是个很好的机遇。我们将亲手造就这个国家未来的绝大部分领导人。在另一份报告书中,凯里·弗朗西斯讲到他1928年10月26日抵达蒙巴萨岛时,一位旅伴如何好心好意将他拉到一边,建议他多加小心,*好什么也别干,连自己混作一堆的行李也别伸手整理,因为那样做就意味着“在土著面前特权丧尽”。抵达马赛诺后,又遇到一位态度友好的政府官员,同样建议他对土著敬而远之。他把这些理论视为荒唐透顶的谎言,认为这些东西“导致了白人与黑人之间的怨恨与传教工作的低效率”《肯尼亚的凯里·弗朗西斯》,L.B.格里夫斯著,伦敦:雷克斯·考林斯出版社,1969,第6页。——作者注。因为他在马赛诺遇到的黑人男孩们表现得友好大方,具有与生俱来的绅士风度,这些素质完全可以加以正确引导。 爱德华·凯里·弗朗西斯于“联盟中学”成立75周年(1926—2001)纪念日弗朗西斯一定把这种态度也带到了“联盟中学”,这所学校的的确确培养了相当一批乐于合作的领导人。但是,与其创办者们的意图恰恰相悖,“联盟中学”同样造就了一群激进的民族主义者,强烈反抗殖民主义。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学校本身的组织结构颠覆了原本旨在效劳的殖民体系,而且凯里·弗朗西斯,一位荣获英帝国勋章的军官,竟然*为始终如一地破坏殖民主义秩序。教师中的非洲人与白人平起平坐,至少在我们眼里,暗中削弱了种族隔离,悄然颠覆了非洲人乃劣等民族的说法。的确,一些黑人老师比白人老师课堂教学效果更好。总之,不论他们教什么,如何教,这些非洲老师都是我们学习和成长的榜样。凯里·弗朗西斯通过努力培养学生在田野与课堂同样表现卓越,造就了一批可进大学继续深造的聪明自信的毕业生。待到离开“联盟中学”时,我觉得自己学习上可以与任何欧洲或亚洲学校的毕业生并驾齐驱。 1955年1月我刚到“联盟中学”时,并不了解学校背负的历史,也不知道学校*终会激发出我这份自信。这倒也没关系。只要知道那群恶狗进不了学校地盘,不会惊扰我在利文斯通舍二寝室的好梦就行了。 “我若在这件变故发生前一小时死去,我就可以说活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因为从这一刻起,人生已经失去它的严肃意义,一切都不过是儿戏。”引自莎士比亚悲剧《麦克白》第二幕第三场。星期一,时间大约五点钟,这是我在二寝室的第四个早晨。我一面坐起身,一面提心吊胆打量四周,嘀咕是何人为何大叫死亡?一大清早就呐喊的人正站在外面院子里,众人接二连三地被惊醒,阿拉普·索伊,邻床上的二年级生要我别担心——那人是摩西·盖思瑞,舍监,他正在以这种方式迎接新的一天。或者说,他就是以这种方式通知利文斯通舍四间寝室的级长们叫大家起床。 “要是我死去……”摩西又开始大喊大叫;一个男孩故意无所指地大骂一声:傻瓜!那是斯坦利·恩加吉,索伊说,他不喜欢醒也不喜欢被叫醒。他用毯子从头到脚把自己罩起来,打手电看书到深夜,“傻瓜”这个词老挂在他嘴上。 等摩西如同《圣经》里的公鸡一样,打算第三次大叫时,所有的人都已经跳下床,冲到外面的厕所里,然后再回来脱掉睡衣,换上工作服。这是发给我们星期六穿的。有人抱怨说这衣服就像囚服,但我不介意。大扫除时间到啦,摩西大叫着加了一句,清洁仅次于圣洁。这一句顿时放松了早晨的紧张,只有一个同学还在模仿摩西:我若有一把匕首,他嘟嘟囔囔,我就要…… 那是斯蒂芬·穆瑞思,索伊说道。这人自大好斗,时刻想找碴打架,虽说*后并不会真动手,不过那两只牛眼睛一瞪,“你惹我试试”的架势够唬人的。 寝室里顿时一片喧闹忙乱。舍长贝修尔·A.吉普拉盖,无须莎士比亚的戏剧夸张,不动声色却效率甚高,指派众人,分头完成早晨该干的活,老生和新生搭配,有的打扫房间,有的带镰刀去割草,有的打扫院子,有的打扫户外厕所和洗澡间。 高年级同学讲起了关于厕所的老笑话。很早以前,这些马桶刚刚装上,有的同学只当是另一种蹲坑,不坐下来却照样蹲上去,结果常常拉到马桶外面,臭烘烘一摊,却谁也不肯认账,也不愿主动打扫干净。体罚的威胁也无济于事,学生们个个顽石一样死不开口。谁都不想被叫做扫粪的。*后,还是几位白人老师应对有方,拿起笤帚和其他工具把厕所给收拾干净了。学生防线土崩瓦解,从此以后打扫厕所天经地义,成为同学们早晨大扫除必须干的活计。 大扫除完毕,大家回到房间,站到床边,舍监大卫·马丁由摩西·盖思瑞陪同,检查宿舍卫生。这是利文斯通舍四间寝室内部的一场卫生竞赛,为各宿舍寝室之间的定期卫生比赛做准备。 随后,我们大家冲进洗澡间开始淋浴。我迟疑不决地当众脱掉衣裳。在我们村里,行过割礼和未行过割礼的人是绝不会一起淋浴的。但在这里,却是大家共同淋浴,级长们也一样。学校显然早已打破了这条界限,因为谁都不介意他人精赤条条。有些人已经开始打肥皂,还哼着小调,或互相调侃。别傻瞪眼啦,快冲澡吧,有人冲我大叫道。 淋浴过后准备早晨检阅,这个过程总是富于魔力。真的,在学校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分,每一秒,都给我带来新鲜与奇妙,而且未来会更加奇妙。我穿上卡其布校服,打好蓝领带,上面还有校名缩写AHS,随即汇入同样的卡其布校服人流。大家列队进入操场。原来这里就是前一天我们进校的地方呀,但那份新鲜感不减分毫。尽管这里只是一片空地,但我很快就明白操场才是学校*重要的地方,是每天尽情挥洒力量的地方。 我们按照各自所在宿舍的秩序列队,各舍的人再按身高站队,*高的排末尾。全体面对一根高高的旗杆,旁边松松地垂着一条绳子。高年级级长们站在各自宿舍队列的前面,舍监们再往前几步,面对我们。其余的老师三两成堆,袖手旁观。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白人老师,目光自然落到四位黑人老师身上,目标太鲜明了。 摩西·盖思瑞突然一声大喊:立正!利文斯通舍的学生们应声站好。常务校长詹姆斯·史密斯和校队队长马纳斯·基戈德开始检阅,后面紧跟着舍监和级长。史密斯在队列前走过,在每个学生面前停步,检查大家的制服、赤脚(鞋子星期六和星期天才许可穿的)、头发,发现一项不够整洁就扣掉几分。我以为自己头发梳得很服帖,但史密斯挑出了毛病,扣掉利文斯通舍几分。上小学时倒霉的头发就经常给我添乱,也不知怎么养成的坏习惯,一有心事就揪头发或者挠头皮。结果不论怎么梳理,过不了一小时就头发凌乱。这个头可开得不好,我暗暗地骂自己。 正寻思着接下来会做什么,忽然听见小鼓、小号、军号齐鸣。乐队转几圈之后,停在我们面前草台上的旗杆旁边。此刻,全体人员,包括教员,统统立正。鼓声轻奏,鼓队队长踏着鼓点走向旗杆,把手中叠好的旗帜系上旗绳。一名乐手向前一步,吹响军号,鼓队队长拉动旗绳,英国国旗冉冉升起。当旗帜升上顶端,在风中高高飘扬时,全体师生庄严地高唱:上帝保佑女王, 祝她万寿无疆, 神佑女王。 常胜利,沐荣光; 孚民望,心欢畅; 治国家,王运长; 神佑女王!歌词和旋律我都是头一回接触,但我只管含混不清地跟着唱下去,压根儿没留意这么做的辛辣讽刺——因为我唱这首神圣的赞美歌时,我的亲哥哥古德·华莱士却正在大山里与茅茅茅茅,指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肯尼亚人民反对英国殖民者的武装斗争运动。茅茅是该运动组织的名称,其意义说法不一。一说为当地人举行反英秘密宣誓时,在门外放哨的儿童发现敌情时常发出“茅—茅”(Mau-Mau)的呼喊声,以作警告,由此得名。二战结束后,曾在英国军队中服役的肯尼亚人纷纷复员回国。这些受过反法西斯战争洗礼的士兵,具有一定的民族主义与民主思想,利用传统宣誓的办法,开始组织茅茅。*初只有2000多人。茅茅提出的夺回土地、废除种族歧视、争取生存和独立的口号,很快就得到各地农民的响应,力量迅速壮大,参加宣誓的群众超过100万人,武装部队曾达到1.5万人,以吉库尤人为主体。游击队战士们并肩作战,争取早日结束英国女王对肯尼亚的统治。我在自己的早期回忆录《战时梦》中讲过我哥哥逃进深山的惊人故事。——作者注 检阅结束,我们排队进入小教堂。这是一座山墙尖耸的小建筑,坐落在足球场一头稍低些的树林里。我们纷纷坐到教堂的长椅上,这里摆着《圣经》《赞美歌》《救赎歌》之类书籍。史密斯校长,这位身体清洁大总管,摇身变为灵魂清洁大总管,开始认真宣讲《圣经》与《圣歌》中的段落。有首赞美诗抓住了我的心,它语调热切,但愿望真切:救世主,求你洗涤我,我就比雪更白。典出《圣经·赞美诗》第五十一章第七节。 出了教堂,我们就冲进饭堂。早餐有粥、未涂黄油的面包片、可可,这些食品要求我们从自家带来。身体与灵魂都喂饱了,现在该准备接受把我们从四面八方吸引来的东西——心灵的养料了。
作者简介
恩古吉??瓦??提安哥(1938— ),肯尼亚小说家、剧作家、政论家。恩古吉是非洲乃至世界文坛上知名度*高的作家之一,也是近年来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候选人之一。1964年毕业于乌干达马赫雷雷大学,后入英国利兹大学续修文学。1967年回国,在内罗毕大学任教。1977年因抗议当局对英语的强制性教育而被政府逮捕,获释后与家人过着流亡的生活,直到肯尼亚独裁者阿拉普??莫伊下台才终于得以安全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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