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文学群星榜--重燃

　　《重燃/科幻文学群星榜》：　　“一家都搬走了，就剩下它们了。”父亲阐述着事实，语气平直。　　“机器人在教机器人，这才是*恐怖的事情。”　　“是啊。”父亲无奈道，“但是这样也好，要不然这一带全是一栋栋的空房子。机器人也算人，起码还有点人气。你大伯说今年村委会换届照例通过投票进行选举，来了一大堆机器人，他们也投了票，虽然村里的人没把它们的票算在内。”　　“为什么？”我比较好奇理由。　　“它们写的候选人，是前任村长，他今年刚刚搬到城里找儿子儿媳去了，所以那些票都是无效票。”　　听罢，我反倒放心了一点儿，起码这些机器人并没有太高的智慧。它们所做的是一种模仿，模仿主人还在时候的样子，即便是教育同样是机器人的后辈，它们也只是在模仿主人教育自己时的行为。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说，它们是村庄的继承者，也许在人类相继远离村庄之后，它们还会留下来继续生活。　　两位机器人热情地招待了我和父亲，它们把羊奶作为礼物送给我们。父亲收下礼物，然后口头邀请它们来家里打牌，它们答应了。它们待人处世的方式似乎与老一代并没有不同。　　在回去的路上，我反复地思考着相关的问题，便问父亲：“可是，为什么还要送钟爷爷机器人呢？”　　“说你笨，还真是。出去说话做事多察言观色，要不然混不出头的。钟伯他和我一样，都想抱孙子啊！再买一个机器人送过去，他把它当孙子那就是孙子，当成是儿媳的话，大不了过几年再送个‘孙子’去。”父亲适时地又催促了我一番。　　我恍然大悟，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有了前面的经历，我感觉路边的风景变得意义非凡，在农田喷洒肥料的机械和那些不起眼的机器人都变得分外扎眼。村民们会和机器人打招呼，老太太们甚至会和它们攀谈。他们似乎早就接受了作为邻居的它们。　　我总认为农民是保守的，但在接受新技术方面，他们似乎并不比我们慢多少，而在伦理方面，他们甚至比我们这些充满傲慢和偏见的城里人更加直接先进。如果不是回家，我甚至意识不到世界产生了多大的变化。　　在等物流的那些天里，我在家只有一个任务——陪父亲和他的牌友们打牌。南通长牌是一种类似麻将的纸牌，我也是几年前才搞清楚到底怎么玩。以前常和父亲打通宵的牌友走了一位，于是我偶尔会替补上来。在我预料之中，父亲邀请了好几位机器人，他还能在见到机器人的**时间叫出那些机器人的名字。　　我很好奇父亲是怎么分清楚哪个机器人是哪家的，毕竟它们真的长得一模一样。　　父亲说：“看衣服和补丁，不同人家的不太一样。你过段时间就能分清楚了。”　　我本着为李世石、柯洁等众多败在人工智能手下的人类复仇的心思，自告奋勇地和三个机器人打一桌牌。结果，除了我轮空的那一把，我连续赢了三把。　　我发现，这些机器人并不是那么聪明，它们打牌似乎有固定的风格。我环视四周，看到有个被认为是后辈的机器人正在其他人后面看牌。我相信，它们是在模仿。　　如果父亲坐在我的位置，他说不定能猜出来哪个机器人继承了谁的牌风。　　打着打着，人们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天渐渐黑了下来，众人又吃了一顿晚饭。按照某种传统，在主人家的提议下，大家会留下来继续打牌，牌局将持续到第二天下午。反正大过年的人们都没事，屋子里的床铺也足够。　　我继续在有机器人的牌桌上大杀四方。就在时钟指向九点报时的时候，我对面的机器人突然放下了牌，说：“等一下。”　　我还差一张牌就和了，转头看它干什么。　　那个机器人走到正在看牌的机器人旁边，吩咐道：“9点了，去洗屁股、洗脚，洗完去睡觉。”　　被吩咐的机器人从包里掏出来一条毛巾，走向洗澡间。　　我很想照镜子确定一下自己的表情。年幼时，在每个我想偷懒的晚上，父亲同样的话语都会在我耳边回荡，他会不厌其烦地反复催促我。这是睡觉前的必要仪式。　　如果某个人在大学有一个南通室友，他很可能会在刚开学时就发现这位南通室友有天天洗屁股、洗脚的习惯。请珍惜这样的南通人，不要好奇地围观。毕竟我就是在“享受”了宿舍5个人共同围观的待遇之后，彻底放弃了南通人独有的传统。　　我突然发现，在外面待得越久，我身上属于南通人的特性就越少，先是习惯，然后是口音，*后是思考方式。而机器人却远比我们这些见异思迁的家伙更忠诚于传统。它们甚至带来了某种程度上的复兴。　　村庄在复兴，虽然不是以我期待的方式。几天的相处，我开始习惯它们的存在，但是偶尔还是会有点膈应。从语言到生活习惯上，它们比我更像是这里的人。　　在我看得到的地方，那些古老的习俗正在复苏，毕竟每个教育它们的人，都在怀念着过去，怀念着属于他们的时代。而这些机器人，是让他们回到那个时代的*好道具，或者说是表演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