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爱因斯坦

　　《另一个爱因斯坦》：　　我转过来继续看窗外。翠绿的山峦勾勒出城市的线条，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山上常青树的芬芳，但那些山离我们太远了，我是不可能闻到那郁郁葱葱的树木的味道的。不管这味道从何而来，苏黎世的空气比充斥着马粪和烧秸秆气味的萨格勒布要强多了。可能这股清新的味道是从城市南边的苏黎世湖吹过来的。　　我远远地望着山脚下黄色的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它们作为背景，衬映着教堂的尖顶。我在申请材料中见到联邦理工大学也有类似的建筑，但这些建筑要比想象中的更大、更壮观。这所新型大学旨在培养数学或是自然科学领域的老师和教授，同时也是欧洲少有的授予女生学位的大学之一。尽管多年来我一直在为着这个目标努力，但几个月后真的要去读大学了，我却有几分迷茫。　　马车摇摇晃晃地停下了。车夫打开小窗，报出了目的地“普拉滕大街50号”。爸爸把车费递给他，然后我们就下了车。　　就在车夫卸行李的时候，恩格尔布莱希特公寓的仆人快步出门，走下楼梯，帮我们拎小一点的手提包。这栋四层砖砌的联排建筑的前门有着精美的石柱，一对衣着亮丽的夫妇从石柱间出现了。　　“您是马利克先生吗？”其中那位身材结实、年纪较长的绅士说。　　“是的，您就是恩格尔布莱希特先生吧。”爸爸浅鞠一躬，伸出了一只手。男士们的见面礼结束后，干练的恩格尔布莱希特太太快步走下楼梯，引我们进去。　　为了欢迎我们，他们特意准备了茶点。当我们跟随恩格尔布莱希特夫妇穿过前厅来到起居室时，我看到爸爸对室内的水晶枝形吊灯和墙壁上凸起的烛台表示很满意。我仿佛能听到他的内心独白：“这地方够体面，配得上我的米扎。”　　和家里相比，我觉得这里过于洁净和庄重，在这儿绝对不会闻到家里的木头味、灰尘味和烹制辛辣食物的油烟味。瑞士人崇尚德国式的秩序感，虽然我们塞尔维亚人也是，但瑞士人对洁净的要求还是让我们望尘莫及。　　茶歇和寒暄过后，爸爸不停地提出问题，恩格尔布莱希特夫妇为他进行了全面的介绍，比如一日三餐、来访者规章、洗衣、房间打扫等。出于退伍军人的警觉性，爸爸还询问了住宿的安全问题。对方的回答让他非常满意，墙上的蓝色流苏装饰和围绕着阔气的大理石壁炉摆放的华丽座椅也打消了他的紧张感。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放心，爸爸希望我能接受一流的大学教育，我对此有同样的期待，但从未想到父女分别对他来说如此艰难。　　我喝茶的时候，听到一阵女孩子的笑声。　　恩格尔布莱希特夫人觉察到了：“哦，那是我们年轻的姑娘们在玩牌呢。需要我带您见见她们吗？”　　尽管我有一万个不愿意，但还是点了点头。我和其他“年轻女孩”的交往从来都不尽如人意，因为我和她们很少有交集；有时，班上的同学——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还对我冷嘲热讽，尤其是当他们知道我的远大抱负之后。　　但是出于礼貌，我还是站起身，跟着恩格尔布莱希特夫人穿过客厅，来到了一个小房间。这个房间的装饰与客厅不同：水晶的吊灯和烛台变成了铜的，蓝色丝质墙饰变成了橡木板，屋子中间还有张游戏桌。当我们进去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krpiti”这个词，我和爸爸惊讶地对视了一下——这个词在塞尔维亚语中是失望、迷惘的意思，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这么说。显然，我听错了。　　桌旁坐着三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孩，有着和我一样的深色头发和浓眉。她们都穿着有着蕾丝高领的、笔挺的白衬衫，搭配朴素的深色裙子。时下年轻姑娘都喜欢鹅黄和淡粉色的华美风衣，因此这样的打扮显得过于庄重，也和我在火车站附近感受到的时尚气息格格不入。　　看到有人来了，姑娘们迅速放下纸牌，站起身来。“米拉娜·博塔小姐，鲁兹卡·德拉奇克小姐，海伦娜·考夫勒小姐，我要介绍一下咱们的新房客，米列娃·马利克小姐。”　　就在我们相互行屈膝礼时，恩格尔布莱希特夫人继续说：“马利克小姐要在瑞士联邦理工大学学习数学和物理学。马利克小姐，您会在这儿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的。”　　她首先介绍了那位有着高颧骨和棕色眼睛，一直面带微笑的女孩：“德拉奇克小姐来自沙巴茨，现在苏黎世大学学习政治学。”　　接着，她转向那位头发颜色*深、眉毛*浓的女孩：“博塔小姐和您在同一所学校学习心理学，她来自克鲁舍瓦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