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浪们的乌托邦

第1章??闻道有先后 伊甸山是泰山的一个支峰。 登高峰顶，可以看到巍峨的群山重重叠叠，宛如海上起伏的波涛，汹涌澎湃，雄伟壮丽，半山腰朦胧的远山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缥缈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伊甸园山下零星散落着几十个村落，从里面出来的人们如都读过圣贤书，虽然衣着朴素，但却没有一丝贫穷可怜的模样。如你进到里面，就如进了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大有一种让你“春天无事心不空，夏天有事心不乱，秋天大事心不畏，冬天小事心不慢”的感觉。 很多去过伊甸园的人都会被伊甸园雄壮的风采和飘若如仙的境况所陶醉。这里找不到半丝17世纪后期、犹太人精心打造的属于本民族容身之所的阴险狡诈、你争我夺后装出的“立正稍息”的假模样。 叶佳彤更有这种感觉。自七八岁时父亲叶成功从“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苏州带她去伊甸园见到老人、大人、孩子无限幸福感的样貌，那种无忧无虑、精神至上的“田园诗人”心境融入自己小小的心田后，便无所顾忌地喜欢上了这里。 伊甸园的一位老爷爷说，喜欢这里或许是你上辈子在这里生活过。小佳彤坚信会有这样的事儿，也就要求父亲——当时颇有名气的作家叶成功写赞美伊甸园的文章。 叶成功觉得不过读六年级的小孩子不懂事。他说：“我带你来是观察伊甸园人的贫穷、落后、愚昧的，你怎么总跟我唱反调？” 小佳彤天真地望着面前的父亲，细眉微蹙：“为什么要把好的写成坏的？” 叶成功看看小佳彤，蹲下身子：“爸有责任发现这里的不足之处，爸想拯救这里的人，让他们真正懂得自由、平等、民主的含义。” 小佳彤听不懂叶成功在说什么，她说：“还会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吗？” 叶成功说：“伊甸园外有天堂，那里的人可以体面地活着，那边就算是乞丐也比我们的有钱人过得有尊严。” “伊甸园的人没有尊严吗？”小佳彤望着一对儿幸福的小夫妻在田间地头劳作的情景不由自主看看父亲拧了拧眉。 叶成功：“这些人在假装快乐！” 叶佳彤：“你真的在体会别人的感受还是有意抹黑这里？我很幻想有一天带您和妈来这里住，对！将男朋友家人也接过去！那样的话我就不用离开您跟妈妈了。” “天哪！”叶成功听到这话十分不解，“宝贝，你这话着实让我感动，但你知道这话所要付出的代价吗？哦，对了，你现在是青春期，青春是个美好的、喜欢幻想的时期，或许你现在还意识不到责任，还没有见过世面，嗯，是这样的。”他挠了挠头，“这样，嗯，等我把《雍正》那本书的书稿拿回来，我一定带你去欧洲看看，不然的话，很怕你成为‘井底之蛙’！” 叶佳彤笑起来，说：“爸你说话越来越逗了，你是不知道现在网络有多么发达吗？我看啊，您在戴着有色眼镜看欧洲。”她瘦小的身子在那件肥大的蓝白相间的毛衣的衬托下显得非常单薄。她微仰起脸，黑缎般的长发往后甩了甩，露出了她高傲的倔强，“西方听说过一句话吗？嗯，是这句话，它叫‘你把我养大，我陪你变老！’” “你把我养大，我陪你变老？”这话从女儿嘴里说出来“震”了叶成功一下。 “是！我要学会感恩！在西方人的潜意识里有感恩的词汇吗？哦，或许他们有，但是在对待父母的问题上他们是冷酷的、幼稚的。在西方，孩子跟父母打官司很常见，但我们……”少年佳彤停顿了一下，“我们没有！” 叶成功寻思了一会儿，看看女儿点了点头：“说得倒也有理！” “不是有理，是非常有理！”叶佳彤说，“我喜欢我们学校每周举行这样庄严的升旗仪式！我们肩负着学好文化、报效祖国的责任。”女儿的话触动了叶成功的根根神经。 听着女儿的话，叶成功忽然为自己时而自私的想法感到羞耻，想起明代诗人曹学佺有一副著名的对联“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自己这些年在某些方面是否有些习惯于蔑视中国的文化？ 自由？什么是自由？难道跪着甚至躺着看待西方的一切就是膜拜自由？韩愈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脑力劳动者应该平视体力劳动者，反之亦然；大学教授应该平视幼儿园小姐姐，反之亦然；做理论研究的应该平视做技术应用的，反之亦然…… 电话铃声打断了叶成功的思绪。他拿起客厅的电话“喂”了一声。 是一位作家同行打来的电话。她说：“家里的用人真是庸俗，竟然手不洗牙不刷就开始吃饭，以后找保姆要找城里的，学识高的，不能找没有学问的，太俗他们。真的老叶，她动不动在我面前炫耀她儿子上美国哈佛的事儿，真是可笑！她那么低贱的人，儿子凭什么会上哈佛？而我的儿子却要我托关系上当地一所美术学院？这事儿不公啊，老叶，我好歹是位作家，她不过是‘聋民’。” “不要瞧不起任何人嘛。”叶成功辩解说，“刚刚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是的，人没有高低贵贱！我的《后浪》或许要重新改变思路！现在的年轻人或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老叶，你*近是怎么啦？不过去了几趟伊甸园采风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小说的核心不能乱动！”作家西沫说。 叶成功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如何接话。 西沫说：“算了，本想跟你聊几句心事儿的，既然这样先挂了吧。”话没说完叶成功便听到西沫那边“啪”的一下将电话撂下。 此刻佳彤走过来：“这位西沫阿姨天天来电话‘巴拉巴拉’不停地讲些别人听不懂的话，说什么国家会毁在我们这代年轻人手里，什么农民没有素养，他们活该受穷，说出的话非常令人生厌！像邻居东宾家那条得了疯病的狗，可怕！爸您以后要少跟这种负能量的人沟通，我觉得您有这样的思想完全是被他们影响的原因。” 叶成功教育小佳彤道：“你怎么能如此贬低你西沫阿姨？她可是比你爸还要有名的作家哦，她写的那本《谎言》可是提名诺贝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