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心灯语(大正浪漫.女性书写)

西瓜灯笼这件事发生时，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距离我去藤间师父那儿学舞蹈的那段日子已经过了五年，我应该有十岁或十一岁了。那一年的夏天，有一天，爸爸突然说要为我做个西瓜灯笼。这可把我给高兴坏了。老女佣领命后立马跑到蔬果店里，挑了只熟得刚刚好的小西瓜抱回了家。爸爸问我想要什么图案，我说什么都行。完工后，爸爸把作品抱给我看。只见小小的西瓜上爬满了牵牛花，花朵透出青白色的光泽，宛如透明的青玉，美得难以言喻。当天晚上，我把这个灯笼挂在屋檐上，过往者莫不被它的美丽吸引回眸，交口称赞。第二天，爸爸给弟弟做了个雕着马儿的灯笼。当晚，凉榻上方挂着的，除了我的牵牛花灯笼，又添上了一个马儿灯西瓜灯笼21笼。这回，街上过往的行人们又开始称赞弟弟的灯笼上那三匹奔腾的马儿有多漂亮了。我有点难过，觉得自己那个灯笼好像被比下去了似的。到了第三天，爸爸又为妹妹做了个雕着枫叶和长条 诗笺的灯笼。那个灯笼上的线条不像我的牵牛花那般纤 细，而是十分清晰立体，美得无与伦比。当天，三只灯笼全都被挂在了凉榻上方。尽管老女佣为了避免我的西瓜蔫掉而细心地连续两晚都将它放入井边的水桶里，但到了第三晚，灯笼上的青白色雕痕仍旧无可避免地带上了些铁锈色调，原本绿油油的瓜皮也变得黑乎乎的。西瓜的体积一直在缩水，本来圆乎乎的瓜到了第三晚已经缩成了一个细长条。这一夜，坐在凉榻上，我有生以来**次思考起了所谓的衰老与死亡。早出生者早衰老、早死亡，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但细细想来，竟是那样令人哀伤而难以释怀。那一晚，我没有踩着凉榻把灯笼摘下来，而是就那么静静地一直凝望着它。第二年夏天，爸爸又做了个西瓜灯笼，上面雕着香鱼逆流而上的图案。这一回，他并没有说是特地为谁而做。而我也早已把那些关于生命的悲哀忘得一干二净，满心里只想着，什么时候我也能在西瓜上雕出自己的画就好了，什么时候我也能自己制作灯笼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