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盏鸣尊

《邪宗门》 一 上回说到，**代主公那座骇人无比的地狱变屏风的由来。这回便讲一讲少主一生之中唯一一件不可思议之事。不过在此之前，需先交代主公因患怪异急病骤然薨逝时发生的事情。 少主那年刚满十九岁。回想起来，虽说是怪异的急病，其实从半年前开始，府内便有种种凶兆显现：有流星划过府邸上空；庭院里的红梅未到季节便突然尽数盛开；马厩里的白马一夜之间全部变成黑色；池塘里的水飞速干涸，只留下鲤鱼鲋鱼一条条干死在泥里。其中*恐怖的，还是一位夫人，在梦里看见天上降下一辆由人面兽拉着燃着熊熊火焰的车，就跟烧死良秀女儿的那辆车如出一辙。车中还不断传来温柔的呼唤：“恭迎主公。”拉车的人面兽发出怪异的嗫嚅声，抬起头来一看，昏暗的梦境里，只有那血色的唇无比清晰。夫人终于吓得尖叫着醒来，这时她已经全身冒冷汗，心跳声宛如早钟一般震耳欲聋。所以上自正夫人，下至我等仆从，都满心忧愁地将阴阳师的护符贴在每一扇门上，又召集诸多经验丰富的法师，开展多种法事。可业障如此深重，也实难避开。 一日，天降大雪，极寒的天气里，主公却在从今出川大纳言大人府上归来途中，在马车里突发高热，到达自家宅邸时，口里只是不断重复着：“有了，有了。”全身发紫，那颜色就像被褥的白绫衬底烧焦的颜色。主公躺下之后，全府的法师、医师、阴阳师几乎呕心沥血、拼上性命治疗，可高热却不降反增。*后，内殿传来重物滚落在地之声，接着狂乱嘶哑的叫喊声传来，那声音几乎分辨不出是主公。 “啊——！身体里烧起来了，这烟是怎么回事！” 仅仅三小时过后，主公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便是他悲惨的*后。如今回想起来，萦绕在窗间的护摩仪式的焚烟、泪流满面四处游荡的夫人们的红裙、一脸茫然的医者和术师——那时的悲伤、恐惧之感至今仍然痛彻心扉，哪怕在下只想长话短说，还未开口，泪水便已止不住。 然而，当年的少主，虽年岁不大，可丝毫不见慌乱神色。只是沉着阴青面庞，静坐在主公的枕边。少主那仿若嗅闻磨好的剑刃一般的神情，真是刻骨铭心，那是一种能让人冷静下来的奇妙的可靠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