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国际教育学报(第十辑)

话语标记的主观性差异与等级及其在汉语教学中的应用 * 潘先军 摘 要 话语标记具有程序性、主观性，以往对话语标记主观性的研究多是从主观化角度展开的。话语标记的主观性是指说话人留下的个人印记，主观化则是指将个人印记形式化的过程。话语标记的主观性并不一致，存在差异性，以往研究对其主观性差异关注较少。不同的功能所具有的主观性不一样，主观性的性质不同，强弱也不一样，并呈现出一个等级链。话语标记主观性的差异和等级对汉语话语标记教学具有重要应用价值。 关键词 话语标记 主观性 功能 等级 应用 一、关于话语标记主观性及其差异的研究 关于语言的主观性（subjectivity）问题，语言学界有过大量的论述，沈家煊（2001）有过集中阐述，指出语言一定包含了说话人的主观态度、情感，这就是语言的主观性。 话语标记作为一种话语现象，也同样具有主观性，Traugott（2003）明确指出过程序性、主观性是话语标记的两个特点。国内外研究都认为话语标记在具有程序意义的同时表达了说话人的立场、态度或情感。关于汉语话语标记的主观性研究，学者重点关注的是话语标记的主观性与主观化，即考察和分析主观性在话语标记的形成中的作用，亦即主观化过程，而且考察对象多是具体某类或某个标记，个案研究特色较为突出。例如，姚占龙（2008）对“说、想、看”构成的话语标记的主观化进行了探讨；曾立英（2005）认为，“我看”“你看”发展为话语标记就是一个主观性增强的过程，它们成为标记是主观化的结果；乐耀（2011）认为“不是我说你”这类话语标记的形成原因是主观性范畴与语用原则互动的结果。 话语标记的主观性是否存在差异？主观性如果存在差异，具有什么规律，对汉语教学有什么影响？关于这些问题学界目前似乎没太关注，或者说研究还不够，只有少数或局部的探讨。例如，张旺熹和姚京晶（2009）将含有人称代词的话语标记作为一类，认为它们具有话语提示、话题认知、言者移情、话语引导四种功能，排出了四种话语功能的主观性等级序列。其研究很有启发性，但范围只是汉语话语标记的一个小类，还有待于进行全面、深入的探讨。阚明刚和杨江（2017）力图对话语标记的主观性—他们又称之为“情感倾向”—进行程度分级，其研究的意图是建立话语标记语料库，对话语标记主观性程度进行等级标注，但其等级标注标准有相当大的主观倾向，对具体标记主观性多是从概念意义标注的，所以对主观性等级的区分有必要进行深入研究。 二、话语标记的功能与主观性差异 （一）关于话语标记功能的主要观点 1. 国外研究主要观点 关于话语标记的功能，国外研究的主要代表性观点如下所示。Keller提出了表示话题结构、话轮转换、表明对信息与观点的认识状态、检查交际渠道是否畅通的四种功能说；Ostman提出了标记话语和组织话语、指示互动、标记态度三种功能说；Schiffrin提出了交换结构、行为结构、概念结构、参与框架、信息状态五种连贯模式，这五种连贯模式就是标记的五种功能，由此开创了连贯视角的话语标记功能研究路子或范式；Jucker和Ziv提出了语篇组构、情态或态度提示、互动标记、处理话语指令的四种功能说；Anderson提出了态度、互动、语篇三种功能；Rouchota将话语标记分为编码概念意义的标记和编码程序语义的标记两大类，前者的功能表示说话人的情感、态度等，后者揭示话语内部联系（转引自殷树林，2012）。一般都认为，每个或每类话语标记都会具有一种核心功能，这也是话语标记分类的依据。 2. 国内研究主要观点 国内有关话语标记功能的研究，尤其是汉语学界，总结和归纳也较为丰富多样。我们选取具有代表性的几种观点列举如后，为清晰起见，列表呈现如表1所示。 表1 国内关于话语标记功能的代表性观点 以上对话语标记功能的归纳有粗有细，表述有同有异，通过对比，我们发现各种分法比较重叠，如人际功能、互动功能在另一分法就合并成为人际互动功能，话轮转换、话题处理、指示段落或意群的开始与结束在别的说法中就被归为语篇功能一类，其具体几种说法被列为语篇功能下面的小类。由此可知，话语标记功能的分类虽然表述各异，但各种说法多有交集，这说明对话语标记功能可谓所见略同。 （二）话语标记功能与主观性的关系 什么是话语标记的程序性或程序意义？Blakemore（1987）指出，话语标记的程序意义表示的是话语之间或话语与语境之间的一种关系，这种关系对参与交际的人处理话语命题意义、语义信息时具有语用制约作用。董秀芳（2007）认为话语标记只是一个连接成分，不对说话人想要表达的意义发生什么影响，基本不具有概念意义，但表明了说话人的立场和态度。按照前述话语标记的程序性、主观性两个特点，话语标记“连接”对应的就是标记的功能，“说话人的立场和态度”就是主观性，这样可以得出如下结论：话语标记的程序性表现为话语标记的功能，话语标记的主观性通过功能得以实现，二者共同构成话语标记的特性，如图1所示。 图1 标记功能与主观性关系（1） 图1的横轴是主轴，任何一个标记都处在横轴上，也就是每个标记一定具备某种功能。殷树林（2012）认为有些话语标记的确对语篇的连贯起重要作用，但不是所有的话语标记都对语篇连贯起作用，至少有些话语标记的主要作用不在于连贯。这说明尽管话语标记是话语中的“连接成分”，但它的功能并非单一的，而是多样的，所以才会有不同的分类，虽然一个标记可能兼有多种功能，但一定有一个核心功能，不具有功能的话语标记是不存在的。图1中，主观性是话语标记的纵轴，也就是说，主观性映射在功能的横轴上，标记的主观性在功能中得以体现。但与标记一定具备某种功能不同，不同的功能或不同的标记主观性是不一样的，话语标记的主观性是具有差异性的。殷树林（2012）认为话语标记的主观性不能一概而论，有的话语标记具有主观性，有的则没有，所以多数话语标记具有主观性，少数话语标记主观性不明显或不具有主观性。换种表述，就是话语标记的主观性是不同的，有的强，有的弱，弱的可以弱到忽略不计。又因为话语标记的主观性是通过标记的功能表现的，所以不同的功能所表现的主观性也是不同的，故图1可以细化为如图2所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