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颤

大楼后面的停车场里，海伦·哈格提坐在那辆崭新的黑色雷鸟敞篷车上，车篷已经放下，就停在我的车旁边，两辆车形成极大的对比。傍晚的阳光斜照山麓，她的头发、眼睛和牙齿都闪闪发光。
“嗨，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
我说：“你在等我？”
“那你得是左撇子才成。”
“我左右手都很灵活。”
“一定是，所以才投了颗曲球给我。”
“你是说我误导了你？”
“我知道你是谁。”她拍拍身旁皮座椅上的报纸。大大的标题写着：“裴来恩太太无罪获释。”
“我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显然陪审团信了，那起偷盗案发生在太平洋角的时候，我正好在奥克兰密切监视裴来恩太太。” “为什么？她在那里偷东西？”
“这样讲并不公平。”
她装出一副伤心嘴脸，和她脸上的皱纹太合了。
“ 有趣的事情总是机密，而我*会保密了，我爸爸是警察呢。
所以，上车吧，把裴来恩太太所有的事都告诉我。”
“办不到。”
“ 不然，我有个更棒的主意。”她露出做作的明亮笑容，“ 干脆来我家喝点东西？”
“抱歉，我要工作。”
“侦探工作？”
“可以这么说。”
“ 拜托，”她身体动了一下，摆出一片盛情，“ 成天工作不玩耍会变笨的。你不想变笨，也不想让我受挫吧。更何况我们还有事情要谈。”
“裴来恩案已经结束了，我对它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指的是桃乐丝·史密斯，你不就为这事来学校的吗？”
“谁告诉你的？”
“我有我的消息来源。学校传话超有效率，仅次于监狱。”
“你对监狱很熟？”
“没有很熟啦，不过我跟你说过，我爸爸是警察，我没骗你。”
她脸上闪过一丝痛楚，随即用笑容掩饰过去，“我们真的有共同点，
去我家啦。”
“好吧。我跟车，这样你就不用送我回来。”48
“好极了。”
她立即发动引擎，而且一路上开得飞快，心浮气躁，完全不理会交通规则。所幸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了。那些大楼在山峦和长长楼影对比之下，看起来变小了。有点像夜间打烊后的电影片场。
她家在山麓街旁，依山而建，居高临下，建材有铝、玻璃和镀了黑色珐琅的不锈钢。离她家*近的邻居在山坡下一里外，橡树*上方露出了那户人家的屋顶。站在她家客厅中央的火炉旁边，可以看见屋旁高耸的蓝色山脉；另一个方向则是灰色的海洋，海岸的雾向陆地缓缓逼近。
“喜不喜欢我这个小鹰巢？”
“非常喜欢。”
“其实这房子不是我的，只是租下来暂住，不过以后也很难说。
坐吧，喝点什么？我要喝琴汤尼。”
“好啊，那我也一样。”
光亮的地砖上没什么家具，我在宽敞的空间里转了转，在其中一面玻璃旁站定往外看。有只野鸽躺在院子里，色彩斑斓的脖子断了，布满灰尘的玻璃上有一块地方看起来像展翅的鸟，大概就是它撞墙留下的痕迹。
我坐的绳条椅原本可能是院子里的。海伦把饮料拿来之后，就躺到一张帆布躺椅上，让阳光照得她头发发亮，棕色的双腿也发亮。
“我目前简直像在露营。”她说，“ 家具还没寄过来，因为我不知道还想不想再用那些家具，也许会通通留在仓库里，重买一批新的，把过去的历史全部丢下。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曲球左撇子·戈多？”
“爱怎样叫我都随你，我不介意。但你的历史我一定要听。”
“ 哈，休想。”她态度坚决地看了我一分钟，然后喝了口酒，
“你也可以叫我海伦。”
“好的，海伦。”
“你叫得好拘谨哦。我不是拘谨的人，你也不是，我们何必彼
此客套？”
“因为你住的是玻璃屋啊。”我笑着说，“搬进来没多久吧？”
“ 一个月，还不到一个月。感觉实际上更久。来这里之后没遇到过真正有趣的男人，你是**个。”我对这种话避而不答。
“之前你住哪里？”
“四处为家，搬来搬去。当学者就像游牧民族，实在不适合我。
我想永久安定下来，我老了。”
“看不出来。”
“你真有骑士风格。女人是会老的，男人就不会。”
我看得出来她想要我，虽然不至于逼得太紧，但很明显。我喜欢她，所以希望她能住手。我把酒喝完，她又调了一杯，动作很快，效率和鸡尾酒女侍一样高。我就是摆脱不了一种凄凉感，觉得我们都只不过是在利用彼此。
端上第二杯琴汤尼的时候，她故意让我低头就能看到她衣服里去，我目光所见的皮肤都是棕色的，十分光滑。她侧身躺在躺椅上，好让我欣赏曲线。落日余晖金黄耀眼，整间屋子都是阳光。
“要不要把窗帘拉上？”她说。
“不用麻烦，太阳很快就会下山，你还是跟我说说桃莉·金凯德的事吧，叫她桃乐丝·史密斯也行。”
“我要说吗？”
“是你起的头，当然要说。我知道你是她的导师。”
“所以才对我有兴趣，是吗？”她话中带刺。
“我还不知道你和桃莉有关系的时候，就对你有兴趣了。”
“真的？”
“真的。不然我怎么会来？”
“你之所以会来，是因为我拿‘桃乐丝·史密斯’这个名字引诱你来的。你倒说说，她来这学校做什么的？”
“我还指望你知道答案呢。”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