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文学:石英回眸齐鲁

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是一种难得一见的云空奇观。它是由于密度不同的大气层对于光线的折射作用，把远处景物反映在天空或地面而形成的幻景，在沿海或沙漠地带有时能看到。 这是词典里和其他资料中对海市蜃楼的简明表述。“有时”是多大的概率，很难统计，反正是很少，甚至是“偶而”。其实说“偶而”也不完全精确，同样也表达不出它的概率究竟有多少。但有一点可以明确回答，仅就“文革”之后这么多年，我记得从正式媒体（报纸、电视）发布的真实讯息，在渤海岸边（包括长山列岛）人们看到的海市就有三四次。其中有一次我记得是游人们在蓬莱阁上突然看到了奇观出现：“啊，来了，真的来了！”事前全无预报，谁也未有预见。纯属一次普通的旅游，却见识了难得的奇观！ 尽管如此，“海市”这个概念，对我来说从来就不陌生。原因是我的家乡是一个秦置古县，《史记》有载：秦始皇东巡时即从此经过，自我记事起便听到不少有关“海市”的传说。我的叔伯二舅岳润，是对我影响*深的长者（亦可谓挚友），他年轻时曾经看见过一次“海市”，当然后来好多年再没见过。他还说，蓬莱（明清时与我县同属登州府）是观海市的*佳场所，而我们县也不差，因为两个县才相距六十里（三十公里），距我县东北四十里就是长山列岛，基本上都属于同一海域。不过，在我十岁之前，“海市”在我头脑中还只限于传说和冥想的状态。 然而，我不急，老天却慷慨赐予——竞在一年之中，将不速之客海市蜃楼先后两次映在我面前！那是1946（或1947）年，我在自家门前不远的农田里干活，此时大秋的主要庄稼（玉米、高梁和豆类）已收获完毕，我正在地里收拾秸秆，以备秋耕，好种冬小麦。蓦地，在西地邻干活的三胖哥喊我的名字：“快看！看北面天上！” 我循声看去，北边天上的云层水气中出现了一大幅活动的场景：是我从未见过但从图片上曾领略过的城市街道：行人、汽车、楼房等等，相当清晰，只是没有声音。这一切仿佛都是倒卷在半天之上，但看上去很稳，一点也不叫人担心会掉下来。不用谁告诉我，我一下子就断定：它就是我神往已久的海市，只是它比我想象的持续时间要长，约莫二十来分钟后才消逝于我的视线中。而它消失的同时，云层水汽也荡然无存，蓝天又恢复了本色。 也就是二十多天后，我在门前农田井台边欣赏我和母亲、姐姐一起种的白菜、萝卜、蔓青、芥菜等秋蔬。我之所以说是“欣赏”，是因为这是我一年中*感惬意的一段时问。大秋作物收完后，晚些收获的耐寒蔬菜便成为我们悉心侍弄愉悦身心的爱物。真的，只有亲手培育一天天看着它们成熟的劳动者，才能从心底感受到这些蔬菜散发出来的清爽好闻的气息。那是毫无人为加工绝对天成的大自然的杰作，任何形容词都显得笨拙，还不如干脆说声：“那味道好极了！”尤其是当我在井台边戽水浇灌这些菜蔬，潺潺清流下散发出菜香，就是劳动者嗅觉与听觉上的*佳享受。当我干活累了，仰卧在井台边铺就的麦草捆上，仰望天空，当然就是名副其实的“欣赏”。也就是这回，我第二次在北面的天空看到了海市蜃楼。 只不过，这一次远不如上一次图像清晰，时间也短得多。而且，看上去像是街道，但比较冷清，少了些动感，大致是静态。因此，连我这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也可判定：两次看到的图像多半不是一个地方。 西地邻三胖哥本来也在里边干活，可是因为他有点饿了，回家吃了些东西，不到半小时，却错过了目睹这一次海市盛景。他回来后，我告诉他“又来了。”他问：“啥来了？”我朝北边天上一努嘴：“海市。”他显然很遗憾，摇着头自言自语：“没想到吃了一块地瓜丢了一桩好运！”我了解他的好胜脾气，便安慰他：“这回挺模糊，而且一会儿就没了。”他听了露出一丝笑容，说：“兄弟，模糊的也很宝贵，好多人一辈子也碰不上。” 不过也真有点奇怪：尽管在短时间中，我竟有幸两回看到别人一生难得一见的稀罕物，但不知为何并没有觉得自己是什么幸运儿，甚至还有这样一股拧劲儿：对愈是被鼓噪得撑破天的事儿，愈是不愿兴奋得睡不着觉，甚至尽量淡化自己的心情。这种脾性少年时如此，年纪大了之后更是如此。直到现在我也没做出结论：这种脾性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但事后我还是向岳润二舅作了一五一十的“汇报”。因为这两次海市降临时，都赶上他去县城里赶集。县城东河的大集是每隔一天逢单日，二舅喜欢自己推着胶轮小车进城卖些农产品，回来捎带买些日用品，同时也是为了眼观六路活动身板。他说我**次在田中看到海市时，他正在县城西关文具店给独生女买文具，听人嚷叫“海市”来了，待他付完钱出来，美景已经“走”了。不过他并不觉得遗憾，因为县城里有许多店铺房屋遮挡，还有的是二层小楼，即使在大街上，也还是可能看不到；而且二舅生性豁达，他挤眼一笑说：“反正我年轻的时候就见识过了，不就是一个反光镜嘛。”他一直将海市说成是云气里的“反光镜”，虽是有点随口的通俗解释，但即使从科学上讲，也不能说是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