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乾州

　　《战乾州》：　　安澜从西安回来了。　　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乾州城，大街小巷、官府衙门、商铺门店，人人都在议论着安澜有惊无险地回到乾州的消息。一时间，乾州城的空气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苦涩变得甘甜，从闷热变得温顺。　　常言道，百家欢喜一家忧。安澜回来了，安澜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安澜有惊无险毫发无损地回来了。这不仅对安澜一家是一件大事、喜事，对全城的百姓来说，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喜事。可是，当全乾州城呈现出一片欢呼声的时候，乾州城至少还有三个人是*忧伤的。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个人，就是上官巷的周少峰；另一个人，就是巡警局局长魏培吉；还有一个人，就是亲自判决、亲自监斩的乾州知事宋希功。　　安澜回来了，这对于周少峰来说，既让他感到高兴，又让他感到焦虑。高兴的是，安澜平安无事地回来了；焦虑的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时为了刹一刹安澜的威风，没想到一下子把事情弄大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这件事情弄到*后能给安澜定一个“杀人”的罪名，判一个“斩立决”。要说安澜搞“火祭”是杀人的话，安澜杀谁了？火祭是族里集体定下的事情，当时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只是在祭品的选择上，自己和有粮坚决不同意用自己的孙子周铭远和有粮的孙女乾雨宸做“祭品”，安澜如果不是看在乡里乡党的情分上，还会给他出主意想办法吗？让自己破了一点财，买了一个“祭品”，有粮和族里人合伙出钱，买了一个“祭品”，替换了他和有粮的孙子、孙女。这都是大家商量好的公平合理的事情，自己咋就脑子一时不开窍，想不通呢？再说，“火祭”结束后，安澜将祭品完好无损地交给他，说祭品是福星，是老天爷赐予的宝贝，让他领回去收养，而因自己家人不同意没有收养成罢了。当时，他财迷心窍，想着让自己少损失一点钱财，安澜也没有阻挡自己卖祭品这件事情。只是自己在人市上待了三天，根本没有人愿意买娃，这不仅让他损失钱财，还在家人面前丢了人。自己实在没有啥好的办法，又将祭品送到安澜手中。安澜不仅没有嫌弃他出尔反尔，反而二话没说，就收养了祭品。当时，安澜还问自己要多少钱，是他自己不好意思开口要钱罢了。安澜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像安澜这样的人打着灯笼在乾州城都难找到第二个，自己为啥还要想着办法要刹一刹安澜的威风呢？　　啥是威风？其实，威风就是一个人人品的表现形式而已。人品好了，即使没有威风，大家都要给你树立威风呢。这样的人，一旦有了威风，大家都会为你的威风加油、助威、呐喊、叫好！这样的威风是真实的、威武的，是受人尊敬的；相反，人品差的，就谈不上威风了，即使装出来的威风，也是一种表面上的佯装和内心的虚伪，也是可怜的、卑微的，是让人耻笑的，是一张禁不起风雨的纸张，不堪一击。　　当他**次听说魏培吉要定安澜死罪时，他内心的煎熬唯有他一个人知晓。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寝食不安，如坐针毡，惶惶不可终日，对自己令人不齿的行径忏悔过。他也私下里找过魏培吉，可是他连巡警局的大门都无法进去。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在魏培吉眼里都不如一条狗。那次找魏培吉帮忙，人家无非碍于他表弟王耀武的面子，才答应给他帮忙办事呢。为了办这件事，他枉费心机，花了50块银元呢。到头来，事与愿违，把“教训教训”“刹一刹威风”整成“斩立决”了。　　那天乾安澜要押往菜市口执行斩立决，有粮叫他一起去给安澜送行，他抱病在床，死活都不愿意一同前往。有粮不知道内情，还真以为少峰病了，所以，才和二牛一起买了酱牛肉和乾州老窖去了。有粮临走时还让他安心养病，自己会在安澜面前替他带话问好呢。他心中的苦闷、彷徨、忧郁、痛苦，向谁去诉说呢？这件事，他只能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能讲。讲出去了，他就成了众矢之的，千古罪人，成了上官巷乾氏、周氏家族的罪人，成了过街的老鼠，今后在上官巷，不，在整个乾州城就活不成人呢。　　后来，他听说安澜被人从刑场上解救后，他的心才有了一丝丝安慰。可是，等了几天，都说安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又忐忑不安了。这么长时间，把他熬煎得整个人都消瘦了，都没有了人形。老婆、孩子问他咋了，他难以启齿，不愿开口说话。请郎中给他瞧病，被他骂了回去。终于，当他听说安澜活脱脱地回来的消息时，他提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可以落地了。他吃了一老碗黏面，喝了一碗面汤，美美地睡了一觉。他这一觉，睡了两天两夜，差一点儿没把老婆和孩子吓死。　　睡起来了，也能吃饭了，人也精神了许多。可是，他与安澜这件事如何了结呢？见不见面？如何见安澜？见了安澜如何说？又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魏培吉也和他一样，熬煎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安澜这件事让他办砸了，自己听了王耀武的话，或者说碍于王耀武的情面，受到王耀武的恐吓，他也是一时莽撞，要治罪乾安澜。安澜说得有理有据的，连证据都摆在了他的面前，他还是一根筋地认死理，非要治罪。治罪就治罪吧，为啥还要杀头呢？也怪他一时鬼迷心窍，贪了周少峰的50块银元。自古以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可是，自己消得这叫啥灾呢。到头来，自己出力不讨好，几头都受着窝囊子气，还挨了一顿打，险些把命搭进去了。王耀武嘛，一推六二五，把自己择得一干二净，撇得清清楚楚的；宋希功嘛，不买他的账，人家是知事，懂得为官之道，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不像他，瓜眉日眼的，掂个碌碡砸月亮，看不清远近，还掂不来轻重。要不是自己挨了乾州城百姓一顿打，激怒了宋希功，安澜无论如何是不会被判“斩立决”的。那样的话，他对安澜就奈何不得，放人，也不成；继续羁押，也不是个办法：时间拖久了，伤害的一定不是安澜，而是他。从那天他被打才终于发现，乾州城的百姓不仅人性刚方，而且心齐得很。人心齐，泰山移。如今，安澜回来了，乾州城百姓欢欣鼓舞，奔走相告，欣喜若狂。看来，自己的气数也该尽了。宋希功一定会把一切责任推到自己头上，把自己当成替罪羊。事实上，安澜这件事自始至终，自己本来就是始作俑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