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

我喜欢文字。我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是文字选择了我，还是我选择了文字。我喜欢过很多东西，也喜欢过很多人，但仅仅是喜欢，我从没想过要去占有他们，只要他们好好地存在。但唯独自己的文字，我会攥在手心，百般呵护。我的每一篇作品，就像我的孩子，容不得别人诋毁，尽管它并不完美，甚至是一身缺点。 人生当中，你总能碰到一两个人，在经意或不经意间触动你。初中的时候，我有一个非常杰出的语文老师，他会用充满磁性的嗓音给我们朗诵：“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我一直很敬佩他，是他把我引入了文学的殿堂。但是后来他出了问题，离开了我们。从那时起，我养成了写作的习惯。 写作是不需要门槛的，但写作需要大量的知识储备。于是我大量地阅读。哲学让我有思想，文学让我有感情，历史让我有借鉴，宗教让我洞穿人生无常。书本告诉我，物质以外，还有三种东西——爱、意义和境界。我去旅游，行万里路，寄情山水。旅游让我明白，景可以生情，情也可以生景。我喜欢听歌，喜欢李健和李宗盛，好的歌手会把音乐变成一首诗；我喜欢看电影，*喜欢许秦豪，《八月照相馆》《春逝》《外出》《好雨时节》，细腻得揪人心肺。美好的东西悄然逝去，不是因为不美好，是因为它本来就会离去，遇见、失去、怀念，令人唏嘘。但也许逝去了，我们才能永远记住它的美好。 我*初只是想写我的父母，他们给我生命，然后用生命爱我，可惜我知道得有点迟。后来又写我的妻子和孩子，因为面对她们，我可以正大光明地说“我爱你”。后来，经历了几次人生的变故，我又开始写曾经拥有但又被灰尘遮蔽了的友情和爱情，有相聚，有别离，无可奈何。我喜欢用淡而又淡的情节诉说沉而又沉的情感。咖啡和茶是我的伴侣，不是说刺激大脑，而是在喝它们的时候，我开始思考人生。我的文章都有浓厚的怀旧情绪。我希望将来能够出个集子，就叫“扫叶”吧。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写作？”我说：“因为痛。”一个不痛的人写不出好的作品。我是一个懒散的人，平常*喜欢的事就是往床上一躺。但我又是个细腻的人，我用灵魂来触碰这个世界，而世界又还了我痛苦。每当灵感袭来，就像腹泻，写出来才感到解脱。自己苦，方知众生苦。我喜欢描写微妙的痛苦，说白了就是爱和忧伤，有爱就有忧伤。我经常把美好的东西撕碎了给人看，让它更加珍贵。 我写了很多人，我小心翼翼地把他们写出来，增加了很多情节，是为了在回忆的大锅里吃出幸福的味道。但他们只是关心故事的情节和自己的形象，总是责难我歪曲事实和真相。我很害怕，也很失落，害怕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曾经那么那么喜欢他们。多年的痛苦告诉我，很多的秘密不能说，因为一说出口，它就不复存在。有一段时间我都怀疑自己得了孤独症，周围有那么多人，我还是感到孤独，非常孤独。 我的女儿很乖巧，看着她吃饭，我就很高兴。她的作文也不错，但我舍不得让她成为作家或写手，我想让她快乐地忘掉文字。 我是一个悲观的人，敏感的人大多悲观。但乐观的人未必积极，悲观的人未必消极。只有先对人生失望透了，才能鼓起勇气挣扎出来，依靠自己的力量，拯救自己和爱的人。真正的勇气，是洞悉生命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我也是个老古董，对那些没有感情、没有意义甚至没有营养的文字非常憎恶。我同样反感不接地气的文学作品，文学的意义不在于技巧和流派，在于真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朱光潜说：“我们所居的世界是*完美的，就因为它是*不完美的。”喜剧是美的，悲剧也是美的。我写悲比写喜要多，因为生活本来就是这样，不如意事十八九。我想，写作的终极目标不是还每个人以真实面貌，而是还生活以本来面貌。文字的妙处是在痛苦处寻得内心的平和。 我说得已经太多了。我能听到窗外淅沥的雨声，此刻，我安宁了。 P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