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译屈原诗选

br />     在西方汉学的发展过程中，以英语传译中国文学作品的时期较为迟
  晚。Herbert A．Giles划时代的《中国文学史》于本世纪初问世，而他的
  《中国文学珍品》诗歌与散文两册的出版亦早不了多少年。此前，作为中
  国四书五经之一的《诗经》在十九世纪中叶始有JamesLegge的译本，而
  屈原《离骚》的**部英文本更晚了半个世纪以上，至1929年方始印行。
  它的译者不是西欧汉学家，而是一位中国教育家林文庆(Lin Boon Keng)，
  书名The Li Sao：An Elegy州Encountering Sorrows，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发
  行，书前有Giles、Tagore等人的序。以后，西方学者的译文除外，重要
  的英文本有杨宪益夫妇(Yang Hsien-yi and Gladys Yang)的LiSao and Other
  Poems ofChu Yiian，北京外文出版社发行，1953年印出。此次，继林文
  庆与杨宪益夫妇的两本书之后又有孙大雨的《屈原诗选英译》一书，这
  已是中国学人翻译的第三部英文屈原诗赋了。
    林文庆生长于新加坡，在苏格兰爱丁堡大学读医科，卒业后回新加
    坡行医，并任当地立法行政职务多年，后回国任厦门大学首任校长。杨
    宪益留英在牛津大学读英国文学，抗日战争期间任教重庆中央大学，与
    其英籍夫人以合译大量的诗歌与小说闻名。与众不同的是，孙大雨非但
    精通中、西文学，而且系一位勤恳创作与翻译的诗人。孙大雨作为一位
    近代诗人而以外语翻译古代**位大诗人的作品，甚为难得，其卓越的
    成绩就是这部将由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出版的英文本屈原诗赋。
    我有幸与孙大雨学长同在北京清华学校先后肄业，又在美国耶鲁大
    学同学一载。当年在清华读文学的学生阵营齐整，与孙大雨同时而较早
的有闻一多与梁实秋，较晚的有朱湘、陈林率(石华父)、罗鳢岚、罗念
生、李健吾诸人，而我亦正好在此时从化学改读文学。孙大雨在美学成
返国后历任武汉大学、北京大学、浙江大学、复旦大学等校教授，遂长
期居住于上海，因此与先父柳亚子亦有交情。1944年我父亲离沪去香港
前夕，有诗《留别孙大雨与月波伉俪》，句云“旧雨新知感德馨，文坛艺
苑各驰名”。甚为遗憾的是，近年来我数次返国，竟未能与这位驰名文坛
的旧交有一面之缘。今日，上面列举的几位清华人都已先后逝世，惟独
早届耄耋之年的大雨与我二人尚硕果仅存在大洋两岸。此次我有机会拜
读他的传世杰作《屈原诗选英译》，遂书此数言，为我们订交六十余年后
重结文字因缘的记录。
    柳无忌
    于美国加州孟乐公园
    1994年7月5日
前言
    父亲已将届90高龄，垂垂老矣。回顾他以往的坎坷生活历程，不禁
令人感慨万千!要不是由于从50年代末开始到“文化大革命，，(1966—
1976)结束这一漫长时期他屡遭不幸、备受迫害，他的著译应比现在更多
一些。每想及此，总使我们晚辈扼腕叹息不已。
    倘若能顺利陆续出版成书，父亲一生中共有十一部著译，其中八部
是莎剧汉译：《黎琊王》在1935年即已译竣，后因抗日战争(1937—1945)
延至1948年才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其余七部莎剧《罕秣莱德》、《奥
赛罗》、《麦克白斯》、《冬日故事》、《暴风雨》、《罗密欧与居丽哗》和《威
尼斯商人》是他在1957年以后，在极其艰难困苦的境况下翻译完成的。
这里有必要顺便提及，“文化大革命”甫起，抄家风刚露端倪之时，我们
当即预感到抄家对于他必难幸免，于是抢先一步历尽艰难将这几部莎剧
汉译手稿及时转移藏匿而得以保存下来，否则在随后的一次毁灭性抄家
中必将遭到无可挽回的损失。“文化大革命”结束后，我们又为他抄录整
理，联系出版事宜。现在，《罕秣莱德》、《奥赛罗》、《麦克白斯》已由上
海译文出版社出版，《黎琊王》亦已再版，其余几部莎剧汉译也将陆续付
梓问世。
    除八部莎剧汉译外，尚有三部著译，即《屈原诗选英译》、《古诗文
英译集》和《孙大雨诗文集》有待出版。
   《屈原诗选英译》是父亲在“文化大革命”进入第八个年头的1974年
7月开始翻译的。那时，“文化大革命”的祸害已登峰造极，国家民族蒙
受了极大的灾难，经济濒临崩溃边缘，文化事业则除了八个所渭的“样板
戏”之外受尽摧残、万马齐喑。而他个人所受到的打击迫害，则可用“非
人的待遇”一言概括。毁灭性的抄家将他的所有藏书悉数掠去，使他心爱
的莎剧汉译事业无以为继。百无聊赖之际，出于对国家民族命运的担忧，
怀着满腔孤愤，他着手从事《离骚》等屈原诗作的英译。他坚信中国几千
年来灿烂优秀的文化决不会湮没，他憧憬着祖国美好的未来，期待总有一
天“文艺复兴”的时代会到来。届时，屈原的光辉诗篇又将焕发异彩。屈
原的诗作是人类的共同财富，应该向世界传播，这就是当初他翻译屈原诗
作的背景和动机。历时四年有余，熬过一千多个通宵(他数十年如一日习
惯于夜间写作)，至1978年10月《屈原诗选英译》才得以完稿。
    但是完稿迄今十余年后这部译稿才得到出版机会，严肃高雅文艺作
品的出版真是举步维艰!
    这部《屈原诗选英译》终于得以出版，多亏吴钧陶先生在报端著文
大力呼吁，又赖一位商界人士慷慨解囊。这位企业家纯粹出于弘扬中国
优秀文化的崇高愿望，同时也出于“对孙大雨教授道德文章的敬佩”，执
意隐姓埋名，资助巨款以作出版经费。父亲的同窗和世交，远在大洋彼
岸的柳无忌先生为本书作序；著名画家刘旦宅先生为本书提供了精美的
插图；吴钧陶先生和张湘湘女士在编辑本书过程中付出了许多辛劳；父
亲的得意门生吴起仞为本书导论作了汉译；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的王彤
福、穆国豪、庄智象等总编先生为本书的出版提供了许多方便和帮助，在
此一并毁谢。
    *后，必须申明的是，本书是父亲在70到74岁期间译著完稿的。如
今他年事已高，加之健康原因，因此在本书出版过程中只能由我们与吴
钧陶、吴起仞以及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的张湘湘女士多做一些具体的校
阅工作。如有不足之处，当由我们承担责任，并祈读者鉴谅。
    孙近仁孙佳始
    1994年6月26日
    離騷
  帝高陽之苗裔兮，
  朕皇考曰伯庸。
  攝提貞于孟陬兮，
  惟庚寅吾以降。
  皇覽揆余初度兮，
  肇錫余以嘉名：
  名余曰正则兮，
  字余曰靈均。
  紛吾既有此内美兮，
  又重之以修能；
  扈江離與辟芷兮，
  紉秋蘭以為佩。
  汩余若將不及兮，
  恐年歲之不吾與。
  朝搴毗之木蘭兮，
  夕攬洲之宿莽。
  日月忽其不淹兮，
  春與秋其代序；
  惟草木之零落兮，
  恐美人之遲暮。
  不撫壯而棄穢兮，
  何不改乎此度?
Lee Sao: Suffering Throes
A scion far of Emperor Kao-yang) I am;
My sire illustrious deceased is hight Peh-yung:(2)
On that propitious day Keng-yin(3) I came down here,
When Se-tih's glow was pointing bright to that first moon)
Seeing and weighing how I bore myself erstwhile,
My late parental lord bestowed on me names fine:
He gave me Ts'en-tse Upright Rule, the good name formal
And for easy use, Ling chun, Ethereal Poise, did assign
So, I am well endowed with inner virtues diverse,
Added to furthermore by nurture brave and daedal;
Endued thus with selineas and angelicas?
I wear as pendant ruffle eupatories autumnal.
Swift time -- meseems I could not catch up with its flight,
I fear the years would not detain for me the least while:
At morn, I pluck magnolia(9) sprays on the big knoll(10);
Before dusk falls, I pick herb evergreen of th'isle.
As days and months away do haste without a pause,
So spring and autumn alternate by turns alway:
Reflecting on the trees and herbage falling sear,
I fear the Beauteous One would grow old too some day.(12)
"Not holding on Your prime and clearing off rank weeds(13)
Why do You not from Your track turn to find a new way?
乘驥驥以馳騁兮，
  來，吾導夫先路!
  昔三后之純粹兮，
  固眾芳之所在；
  雜申椒與菌桂兮，
  豈維紉夫蕙苴?
  彼堯舜之耿介兮，
  既遵道而得路；
  何桀紂之猖披兮，
  夫唯捷徑以窘步!
  惟夫黨人之偷樂兮，
  路幽昧以險隘。
  豈余身之憚殃兮，
  恐皇輿之敗績!
  忽奔走以先后兮，
  及前王之踵武；
  荃不察余之中情兮，
  反信讒而齋怒。
  余固知謇謇之為患兮，
  忍而不能舍也；
  指九天以為正兮，
  夫唯靈修之故也!
  曰，黄昏以為期兮；
  羌中道而改路!
  初既與余成言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