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断海峡-晓钢诗文自选集

再见是朋友
    这里选编的诗文，多是我二十世纪八十至九十
年代发表于海内外书报刊的作品。遗憾的是颇有一
些篇什在我连续辗转的人生旅途中散失了，而欲追
回已力不从心。所幸有些不无纪念价值的旧作尚
存，管中窥豹，权充没有向自己从事的大半生文字
生涯、向热血青春已逝的倥偬岁月交白卷。
    自1993年从俄罗斯回来，由于我个人生活的
变化，我先是去了台湾，后来去了北美，旅居美
国、加拿大。十几年来，我不下七八次飞越太平
洋，回来近距离看中国。体验过各种截然不同的
社会模式，差异之大，感触良多。在海外多是同数
字、外文打交道，现今编就这本往日的诗文自选
集，实在有如暌违已久的老友重逢，杂陈百味，尽
在不言中。
    人常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人常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或许就是这“置之死
地而后生”的一种。不能不回来，不得不离开。我并
非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小女子，却是这样“西方舍
不得，东方放不下”。使命感使然，我需要同这颗星
球的东西方，保持均衡的熟悉度。我做不来那种“一
去不回头”的人。说句自嘲的话，或许我原本就是那
插了翅膀的“鸟人”o
    适逢声像影画时代，拥有原始悠久阅读习惯的
人群，益显弥珍。沉溺一个人的阅读世界，由书陪
伴，遨游五色斑斓多彩多姿的书香大千世界，此谓
人生独特的精神享受，令你丰富，伴你成长，不可
或缺。
    转瞬，人化灰烬，而书的世界不灭。有一天，我
终会飞到人生尽头，我的文字，可否接替我继续飞
翔?
    热爱阅读，这是我终生保有的习惯。面对熟悉
或陌生的新老读者，我只想说一句：再见是朋友。
    晓  钢
    2007年春节于中国北京
杂文]
女人无妻性
    我在夜读。
    常稔在《新观察》上发出的呼唤，不知有无回音。其
警醒、凄厉，夹杂了中年妇女在性的心理遭受折磨摧残
而致的精神崩溃现象，于暗影中摇撼我，久萦情怀，拂之
不去!
    我决定充当一次莫名其妙的“第三者”，充当一次
“傻瓜救星”。
    必须冒着危险进入那个被相当一些人视为禁忌领
域的、悬垂着一触即发的马蜂窝的地方，说上几句话。
    原来我以为由于经济领域开放，引起了人们意识领
域的变革。人类文化毕竟有其相通的背景，对信息时代、
多元多向网络世界的思考，宏观的把握，会使人们在思
维方式上发生根本变革。人们的思想观念、生活观念来
一番更新，更富于弹性与活力。
    我观察到人们的目光由于借助科学而变得率直，由
愚拙混沌日渐清澈明亮，对入的本性、婚姻家庭生活曰
渐持一种毫不忸怩造作的实事求是态度。就是一些原来
由小农意识统治的家庭，都注入了爱情与青春的活力，
意识到没有志趣相投、没有共同信仰、没有相互间品格
的契合，特别是价值观念如果相去甚远，便不会有和谐
的家庭，便享受不到生活的乐趣。
    爱情是生命体，有其兴盛衰亡。家庭若失去爱心的
导航，便也成了风雨飘摇中的破船。单就每天机械繁琐
的例行公事，就足以构成令人丧失自我意识，令人沉沦
的泥潭。对爱情、婚姻、家庭有共同的理解，才有尊重、有
平等、有温暖、有幸福。
    现代人的爱，作为一种人生追寻(我不用“追求”，是
因为它往往可遇而不可求)，作为一种灵魂的奉献，不是
占有，当如奥运火炬一样神圣、持久，永不熄灭。
    但这种意义上的界定，并不意味一个人一生只能爱
一次，履行一次婚姻。即便只履行一次婚姻，也并不意味
一个人只能爱一次。只要不构成对他人的伤害，对他人
家庭的妨碍，一个人爱的权利不能剥夺。没有爱情的婚
姻家庭是不道德的，没有婚姻家庭的爱情却未必不道
德。
    德国诗人里尔克对爱情曾有很好的描绘：“爱情是
——两份孤独，互相保护，互相抚慰，互相致敬。”婚姻家
庭生活需要开拓，爱情需要发展。当人们严格要求这种
情境的时候，一是要达成相互体谅、理解，作出克制、忍
让；二是经过协商，好说好散。不是婚姻家庭关系，还可
转化为朋友知己，大可不必反目成仇。
    一味地怨天尤人、喋喋不休、自怨自艾是可悲的，一
味地风醋场中纠缠，无端相嫉相疑是可鄙的。我仍要重
申：“婚姻作为社会的婚姻，既属于个人、夫妇双方，又不
能同社会隔绝。特别是当代中国社会，无论女性或男性，
角色不是单一的。是你的妻子，绝不是你的私有财产；是
你的丈夫，也同样不是私有财产。作为社会的人，属于社
会。”(见拙文《婚姻随想录》)
    基于这种社会环境，就需要转化弱者心理为强者心
理。即便出现“第二者”“第三者”“第四者……成千上万
者”，给已婚男女双方提供重新组合的机会，能否成功，
还是在于维系这个婚姻家庭的主体，而不是客体。有什
么必要如临大敌?如果一定要树立为“情敌”，对于现代
事业女性(或男性)来说，只有事业才配做那嫉妒丈夫
(或妻子)的情敌。
    扬弃那种带有中世纪烙痕的观念吧，那就是：“对于
一个女性，缔结婚姻便是到了世界尽头”；那就是：“离婚
便是世界末日、生活和工作末日的到来”；那就恰恰被这
样的脚本不幸言中：婚姻家庭是爱情和生命的坟墓。
    我赞许社会学家费孝通教授对家庭基本三角的见
解，即夫妇二人及孩子才可组合成家庭基本三角结构。
由此衍生，家庭结构可成多边形、多面形。我以为真要确
切注释“第三者”，孩子——*为恰切。可以作为佐证的，
有性心理学、妇产科学方面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