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语时刻

内容简介

本书分为：尺牍随笔、艺坛琼英、著作解读，内容包括：腓特烈和大同盟；试论戏剧；老年冯塔纳；关于理夏德·瓦格纳的艺术；浅淡语言教育；德语时刻等。

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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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哪儿开始讲起呢？撰写历史的人，甚至偶尔对历史感兴趣的人，总是经不起诱惑。瓦格纳就曾以*夸张的方式屈从于这种诱惑，他本来只是打算上演众神的没落，却被一种狂热的迂腐习气牵引，在神话故事里不停地上溯，一再感到有必要补写已然越来越长大的“前传”，直到他上溯到一切后续事件的*初开端、不得不停下来为止——停在前奏的前奏中*深层的奥义上，从这里郑重其事、而又几近无声地开始讲故事。既然时空已经以*生动的方式做出了抗议，让我们无法在勾勒一场战争的起源时——我们正在经历这场战争的重复和延续，也从深层的奥义开始讲起，所以我们毅然决定从“巨大的不信任”开始讲起，就是全世界对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的根深蒂固的不信任，而且，假如我们更加诚实一些的话，这种不信任也不是毫无理由的。人们还记得他吧？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看起来还像个孩子，长相秀气、略微发胖，有个外国人评价说，他是“王国里面*俊美的人儿”。根据那时的画像来看，他的面色富有朝气，双颊稚气未消，眼睛很大、近视、而且是亮蓝色的，鼻子的位置正好在前额的中线上，鼻尖略微发红。就是这个俊美的年轻人登基成为了国王。他的一半放荡一半恐怖的、有时甚至极其可怕的王储岁月为人熟知；他是个自由思想者，洒脱不羁而又爱好思辨；他是文学家，写出了充满人文主义精神的《反马基雅维利》；至少在登基之前，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尚武；他平易近人、作风赖散，有点儿女性化；他债台高筑，心里只想着消遣娱乐和奢华的享受。现在，他再也无须没有自尊地忍受父亲的痛打和掐脖子了，而当时他甚至想用子弹射进自己的脑袋，或者至少让位给自己的弟弟。身为国王的他，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不知道该对他抱有怎样的看法。他登基的日子从此被称为“愚人节”，——因为人们之前设想的一切几乎全变了样。以为新国王会施行报复、因而恐惧战兢的人，并没有受到惩罚；相信自己将时来运转的人却大失所望。投机家和诗人们簇拥着御座，满怀希望地山呼万岁，怎么也喊不够，但是他们一下子都泄了气，哑口无言了。一个莱茵斯堡时期的风趣哥们儿，并无恶意地试图用从前的语气和国王说话，却被亮蓝的眼睛瞥了一下，同时还有一句锋利的话：“先生，现在我是国王！”用德语说就是“闹剧该收场了！”这场景好似莎士比亚作品中*美妙的那一幕，当一个人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另一个人说：“我不认识你，老头儿。”在上任的头几天中，年轻的新君主的举措颇为文雅、爽快而又有点夸张。他废除了刑讯——这对偷盗者而言是件好事；他声明，不得与报纸为难，——如果它们可以更加有趣一些的话，并且取消了审查(一年后又恢复了)。他还申明宗教宽容——这是有名的启蒙思想。但是那座人们梦寐以求的、被时尚和艺术趣味统治的华丽、耽于享乐和无忧无虑的缪斯之殿，又将做出怎样的行动呢？仆么行动也．没有。新君主一上任就厉行节约，公务员的薪水没有任何升高，高额的关税也没有如人强烈渴望的那样被废除。各个领地的议院得到了明确的指示，必须严格遵从已故先王建立起来的精确的财政制度。财政大臣依然是那个令人嫌恶的守财奴博登，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懒散和无忧无虑，每个人都前所未有地受到监督。宫廷典仪长波尔尼茨男爵那时甚至发出过这样的悲叹：“假如能够回到先王的时代，我宁可支付一百披斯托尔！”没有翻天覆地的体制变化，统治上的严酷没有任何松动，朝廷各部门里也没有任何新面孔。不过有一点应该是确定的：文雅举止的化身成了统治者，文艺穿上了丝绸的睡衣，——军棍的统治破产了，波茨坦要全面结束它的军国主义。对，那是当然的！可恰恰在此处，人们彻底惊愕了。那个游手好闲、有些沉湎于感官逸乐的哲学家，在一片目瞪口呆的面前，摆出了一副狂热军人的面孔。他不想削弱国家的军事基础。削弱？他给军队新添了五个营队、五个胡萨尔骑兵中队(按照奥地利的模式组建)和一个骑兵近卫队，使它现在拥有九万人。他永远没有脱下那件曾被人诅咒为寿衣的军服。他的保守作风是如此过分，以至于他严禁对下达的指定做任何改动。军队的组织是敬爱的先王陛下执政智慧的丰碑，它本质上是不可侵犯的。招募兵员时的某些粗暴行为被一律禁止；为了表示对名誉的尊重，用军刀刀刃的侧面责打军校学生和虐待普通人的做法也被革除。——所做的全部就是这些了。真正要改变的似乎是这一机构的意义，以及运用它的指导思想，简而言之就是政治意义——这正是令人疑虑的地方。军队曾是先王粗鲁而颇为浪费的嗜好，欧洲各国的宫廷都在开它的玩笑，而且它也从未在欧洲事务中发挥过重大作用。现在它一下子成了“国家权力”——腓特烈在成为国王后的**批信件里这么写。这是一个异常实事求是的观点，它还表达出把一切粘附于这个机构的稀奇古怪的事物一扫而空的意思。赏心悦目却令人腻烦的巨大军团被解散了，它*后一次亮相是在腓特烈·威廉国王的丧葬阅兵式上。出于尊敬，先王的“巨人掷弹兵团”中仅有一支中队被保留下来。“国家权力”……普鲁士在各国宫廷的使节突然都说起一种语言，这使人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普鲁士粉墨登场了，期望可以为自己的庞大实力洋洋自得。它令人惊异的国王摆出一副面孔，仿佛普鲁土的地位不仅在帝国内，在全欧洲也是举足轻重。他要让人明白，他并不只想如整个欧洲已经习惯嘲笑的那样“拉怆栓而不开火”。但是应该怎样去行动呢？他从头到尾都在值喜剧吗？塞肯道夫伯爵在一封给维也纳的信中这么描述王储：“他*大的缺陷，就是伪装和欺诈，所以要想信任他必须慎之又慎。”似乎的确如此。塞肯道夫继续写道：“……他告诉我，他是一个诗人，可以在两小时内写出上百行诗句；他还是音乐家、道德家、物理学家和机械专家；他绝对不会成为统帅和政治家。”现在看来，这其实也是这个年轻人的伪装和欺诈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给予了人们*强烈的震惊，使他们了解到究竟应该把他看成何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