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文生游记选(外国名家散文丛书)

提灯使我有几分眼花，我艰难地在石头与废物堆中间开路。村子里所有其他的房子都是既黑又静，虽然我四处敲门，我的敲门毫无结果。这是件坏事，我不得不在咒骂声里放弃福吉哈克。雨早已停了，风呢，有增无已，吹干了我的衣裤。“算了，”我想，“不管有水无水我都得露宿。”但头一桩就是回头去找慕德斯婷。我有把握肯定花了二十分钟在暗中才找到我的女友，要不是那泥塘毫不客气帮了一下忙，我再次踩在里面绊了一跤，本来也许到天亮时还在找她。第二桩就是找个木头搭的避风处，因为风又冷又猛。在这个木材丰富的地区，我怎么会花那么久的时间找个避风处，是那一天的经历中的另一个难解之谜，但我愿发誓证明我费了一小时才发现这个地方。
　　*后黑魃魃的树木开始呈现在我的左方，突如其来横过道路，在正前方形成一个完完全全黑咕隆咚的洞穴。我叫它做洞穴一点也不夸大，从圆拱状的密叶下经过就好像进入一个地牢。我四面触摸，直到手碰着一根结实的树枝，于是我把慕德斯婷拴在上头，这时她已成为一头憔悴，透湿，垂头丧气的毛驴了。接着我把行李卸下来，靠路边的墙放着，把皮带的扣子解开。我清楚知道提灯在哪里；可是蜡烛呢？在乱堆着的东西中间我摸索又摸索，在我边摸索时，突然手碰到酒精灯。有办法了。这倒也管用。风在树木间紧紧地呼号，我能听到半英里长的森林里枝柯的摇曳声和树叶的折腾声。然而我露宿地点的景象不只漆黑如深渊，而且隐蔽得极妙。划了第二根火柴灯芯就燃了。火光青灰色而且游移不定；但它使我与宇宙隔绝，成倍地加深了周围黑夜的幽暗。
　　我把慕德斯婷拴得使她更为方便，黑面包掰碎一半给她作晚餐，保留了另一半以备早晨用。随后，我把我将要用的东西收集在身边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脱下湿漉漉的靴子和绑腿，裹在防雨布里，把我的背包当枕头放在睡袋的袋盖下，让身体慢慢钻进睡袋，把自己扣在里面像一个婴儿。我打开一听波伦亚香肠，掰断一块巧克力，我所有可吃的东西就是这些。也许听起来叫人难受，我可是一块儿把它们用面包夹肉的方式一口一口咽下去的。我有的唯一能把这个叫人恶心的大杂烩冲洗下去的东西是没掺水的白兰地：它本身就是一种令人讨厌的饮料。但我饿极了；吃饱之后，抽上一支我从未吸过的*好的香烟。然后我放一块石头在草帽里，把皮帽的帽檐遮着脖子和眼睛，把手枪放在手边，舒适地蜷伏在羊皮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