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典名著阅读馆 红日

　　走了一山又是一山，从山下、山前，走到山上、山后，又从山上、山后，走到山下、山前，队伍被吞没到山的“肚子”里。疲劳的队伍终于像逆水行船似的到了预定的目的地，驻扎下来。队伍驻扎在四面环抱的山里，好像与世隔绝了。炮声听不到，敌机的活动也几乎绝迹了。　　秦守本感觉现在是远离了敌人，远离了战争。张华峰便拉着秦守本轻声细语地说：“上级不是常常说吗？我们要准备长期作战，还能没有仗打吗？我们跟蒋介石反动派的冤仇，难道从此就算了结了吗？”　　“我看这么多山，敌人不会来。”秦守本摇摇头说。　　“什么会来不会来？”嗓音清脆的指导员罗光边插话，边走到他们的面前来。“指导员，我们开到深山里来干什么？听不到炮声，看不见敌人！”秦守本问道。　　罗光有些惊异地望望秦守本，然后用手指在前方画了一个弧形，说：“那不都是敌人吗？你们看！这么多敌人，你们怎么看不见？”　　张华峰和秦守本随着罗光手指的方向，眯着眼向前方紧张地注视着，前方尽是山，山上有羊群、牛，还有牧羊、放牛的孩子，也有一些小小的马尾松。　　“哪里有敌人？那是牧羊、放牛的！指导员说笑话！”秦守本笑着说。　　“真是好大的眼睛！那么大的敌，你们都人看不见，还能打仗？”　　张华峰和秦守本两个人不解地望着罗光黑黑的发着光亮的小方脸。　　“张华峰，你看见没有？我们面前有没有敌人？”秦守本问。　　张华峰想了想，又抬头望望天空，问道：“是山吗？”　　罗光把两只手在左右两边的两个人的肩膀上，使劲儿地拍了一下，大声地说：“对呀！我们当前的敌人就是这些大山！我们许多战士就是怕山，魂儿都给这些山吓掉了呀！”　　“敌人不怕山？他们敢到这里来？他们来了，我们用石块硬砸也能把他们砸死！”秦守本狠狠地说。　　“对呀！敌人也怕山，比我们更怕山！我们不要怕山，要征服山，才能把怕山的敌人消灭！你说敌人不敢来？他们也可能被大山吓住了。我看哪，敌人是要来的，因为他们仇恨我们，想要消灭我们。”　　好多人听到指导员在这里讲话，都围拢过来了。罗光的身子倚靠在石墙上，他像鼓舞战士们上火线战斗似的继续说道：“我们不怕敌人！我们不怕山！我们要消灭敌人，也要消灭我们心里的山！你们怕不怕山？”　　过了好一会儿，周凤山才低声地回答说：“不—怕！”　　“你看，他的喉咙有点儿发抖哩！你们好些人还不及周凤山，连这一声还没有应！”罗光张大眼睛笑着说。　　战士们哄然地笑了起来。　　团长刘胜二十天来一直在安排部队的休整、训练工作。　　沈军长、丁政治委员那天向刘胜说的话，在刘胜的心里产生了强烈的回响。刘胜要把沉重的担子挑到肩上，要对党、对他指挥下的两千个人负起责任来。这一个时期里，涟水战役带来的沮丧情绪似乎已经消失了。　　刘胜随着三营营长黄弼走到八连的打靶场上。新战士王茂生正在向竖在山脚下的人头靶瞄准射击，刘胜站在王茂生的身边，入神地瞧着。　　王茂生的身体站得挺直，腮部紧贴在枪托上，屏住呼吸，扳动扳机，子弹射了出去。接着靶子后面升起红旗，旗语报告说：击中人头的中部偏下一点儿。　　‘再来一枪给刘团长看看！”连长石东根得意地说。　　王茂生又准备射击，正要扳动扳机，刘胜命令道：“打瞎蒋介石的眼睛！”　　王茂生把枪的角度调整一下，然后对准一枪，子弹射了出去。接着枪里射出第三发子弹。刘胜用望远镜看得清楚，木板靶子连续地颤抖两下。旗语报告说：人头上部偏左的两个部位被击中。　　刘胜在打靶场上又看了一阵，检查了营里夜晚攻防战斗演习的准备工作，兴奋而又满意地回到团部。　　村外山脚下的大路上，有五匹马直向团部驻扎的村子奔来。刘胜举起望远镜，看到骑在马上的是军长沈振新、师长曹国柱和他们的警卫员。没多久，骑马的一行人就来到了团部。　　“你们的队伍练得怎么样？能不能打？”沈振新问道。 “有任务吗？能打！”刘胜回答说。　　“你说说看，训练的成绩怎么样？”沈振新继续问道。　　“爆炸手一共训练了一百二十八名。手榴弹掷远，新老战士平均三十八米，步枪、机枪射击和榴弹掷高的命中率也不错。”刘胜说到这里，把他在八连打靶场上看到新战士王茂生三发三中的情形，有声有色地描述了一番。　　“政治委员，你来了个把月啦，情况摸得怎样？”沈振新对政治委员陈坚发问道。　　“连以上的干部我还没有认全。我到两个连队去看了一下。”陈坚微笑着回答说。　　“部队的情绪怎么样？”沈振新问。　　“情绪很高，大家纷纷请求上级下达战斗任务，包括我们刘团长在内。”陈坚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