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流水在人世

　　 　　静！冷！呀！这房里多冷静！不见了天天在此淘气的小孩，不见了他的和美的笑影，只留下那火炉上煮着的水声，和那门外不断的叫卖声。可不是—本来这是每天都有的现象，只是少了一个人就觉得平时爱听的响物也变成了恼声了。 　　摩！你真可爱，想不到你在天津还记着给我来电，我也真在想你！现在我安慰极了，今天没有出门，在家打了一天绒线物，心里总觉得不自在。梦绿问我你走时对我说些什么。我知道你一定告诉了慰慈适之的电报，喀，我真恨你言语无信，说不告诉为何又说了出来？ 　　叫人家不是笑我么！ 　　为此我很有点气，娘也是一天的不高兴，正是：家中无一高兴人，满腹怨气只有忍。 　　 　　除夕——不是人人*喜欢的日子么？我看起来也不过同平日一般，没有意味到极点，现在娘她们都出去了，我要买的东西也叫祥顺去买了，我得着这工夫来同我的心谈谈。今天我想你一定喜欢知道我是十点钟起来的，同金Lily去走路，走了不少，回来腿也酸了。走进大门即看见哥的信——腿也好了，我*爱的是哥哥你时刻地纪念我，不然我这般想你，你一点也不知不是冤么？你现在是已经在硖石了，也许正在谈论我二人的大事，不知怎样—— 　　摩！我想起我以前的不幸我正心伤，自从十八岁那年起我未曾过一个欢喜的年，那年我在家（未嫁之前）三十晚上正当大家玩牌的时候我一阵心伤，跑进屋里对着红沉沉的烛就哭。那时候我想我将来一定嫁一个不称心不合意的人，使我终身抱恨的。这不是预兆么？你看不是我心里想什么，就来什么——幸喜我现在有你——五年不乐的除夕，从今天起可以洗尽了。可是我还是不乐——摩，*让我现在安心的是有了你——可是我们的前途还是黯然，今天是万人喜欢的日子，外边是不断的钟竹声，叫我这种不幸人听了助我的心烦。等不一会儿慰慈他们来，我倒不喜欢有人来，我一个人坐着想，还不离哭，瞧见人我心就更烦。摩，你还是快回来吧，今年又叫我过一个冷清的新年——明年呢？ 　　客散人尽，已有四更天气，四边声砰砰然叫人听着思愁。现在你也许已经睡了，我说了半天还是不乐，输了二十大洋，可惜！——慰慈夫妇看着叫人心灰—天下男人要真都像他，那叫咱们真是要守身了，嫁谁好？我亦可惜梦绿。 　　打牌完独坐炉畔寻思，五年内所在的事——都在目前，人生变化真无穷。我现在又想睡，还想写信，不过怕初一不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