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针脚:我们的衣着故事

说起内衣物，你知道吗，其实很多国家在历史上都是没有内裤这种东西的，我能找到的古代内裤实物非常少。在古代，只有少部分注重穿衣细节、喜欢打扮的人才会穿着内裤或者衬裤。总之，很少有古人的内裤实物被保留下来，和所有的纺织品一样，内裤也抵不过蛀虫和潮气的侵蚀。
艺术品给我们研究内裤的历史提供了一些线索：在肖像画中，模特总是穿上全套华服站立，他们身上的衣服也会被画师细致地描绘。不过在以前的春宫图和非肖像作品中，我们也难以寻见内裤的踪影。这样一来，我们只得猜测，不是画师不愿画出内裤，而是古人们几乎不穿内裤。
我能找到的*早的内裤是穿在男性身上的——非常幸运的是，当人们发现这具史前的男性干尸时也一并发现了他保存完好的缠腰布。考古学家是在阿尔卑斯的冰川中发现的他，随后将这具尸骨命名为“冰中男子”。据考证他是新石器时代的人，在他的腰胯间保护性地缠着皮革制品。这些衣服和他的尸骨一起在冰川中静静地躺了 5 000 年，冰雪让这些宝贵的服装证据得以保存。虽然时间让他的缠腰布变黑了，但人们还是可以清楚地将之与男子穿着的绑腿区分开来。男子的皮革缠腰布大约 6 英尺长，包裹在他的皮带和绑腿外面——缠腰布的存在也对保存火种有很大作用，在他生活的年代，火种可是必不可少的生存必需品。总之，这就是迄今为止我们发现的*早的、具有内衣性质的衣物。
在大约 1 500 年后，我们在古埃及文明中再次发现了大量纺织物，这些纺织物穿在死者身上，古埃及人相信在这些织物的保护下，死者能顺利地去往来生。在 20 世纪 20 年代发现的图坦卡蒙法老墓室中，考古学家在数千件陪葬品中还找到了 145 片亚麻三角布，科学家推测这些都是法老用来保护私处的内衣物，这就是众所周知的“埃及腰裙”（schenti）。不过，法老的这种内衣物比那些低阶男性的缠腰布更短一些，甚至可以隐藏在外穿的短裙之内。图坦卡蒙的内衣和裤子一样被胡乱地捆在一起，考古学家霍华德·卡特（Howard Carter）及其考古团队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们理清，再送到开罗博物馆展示。这位少年法老的身边，还围绕着 365 尊被称为“沙伯替”（shabtis）的人俑，据说这些人俑都是为图坦卡蒙清洁亚麻衣物的洗衣工。在当时的埃及社会中，只有精英阶层才能拥有自己的洗衣工，而在一般的家庭中，主妇承担了洗衣的工作。
这些人类历史中*早的亚麻衣物为穿着者的私处提供了保护，让穿着者在外穿短裙或其他衣服时感觉更舒适。相比之下，当后世气候转冷，人们穿上了更厚实的衣服之后，这些亚麻内衣物的衍生品——内裤——似乎就显得可有可无了。
亚麻内裤在随后的许多个世纪中都是世界上唯一的内裤种类，直到后来的平角内裤和三角裤的“祖先”宽松衬裤（braies） 的出现。
宽松衬裤是一种口袋似的短裤，腰部用细绳牵引，在撒克逊时期，它还是一种外穿的衣物。随着束腰外衣越来越长，它们被藏在衣服里，渐渐地，成为一种内衣物。在中世纪，社会上已经出现了各种形态的宽松衬裤，有的长至膝盖、裤脚被扎起；有的小得跟古埃及亚麻腰裙一样；还有的跟现代平角短裤差不多，只是在大腿部设有开口以方便穿着者活动。
在中世纪的绘画中，画家对内裤的细节描绘十分含糊，它们只是大型帆布作品上人物形象的附带品。不过这是当然的了——以 15世纪画家皮耶罗·德拉·弗朗切斯卡的名作《慈悲之心》（Misericordia）为例，在表现圣徒塞巴斯蒂安殉难的场景中，画作的重点自然是他被箭矢折磨时痛苦的表情，而不该是他穿的内裤。
历史总是充满惊人的巧合。2008 年，考古学家在奥地利兰恩伯格城堡的一处地板下发现了一条破烂的亚麻内裤。据碳元素年代检测显示，这条内裤竟是 15 世纪的产物！不过，*值得玩味的一个问题是：这条内裤是男用还是女用？
尽管“不穿内裤”的前卫行为直到 20 世纪 70 年代才出现，但在那之前，许多国家就已经有这样前卫的观念了。 在缺乏实物证据和图画的情况下，我们难以判断以前的人们穿内裤的具体规范。在 15 世纪的图册《杜贝里公爵特雷斯描金日课经》（Très Riches Heures du Duc de Berry）的其中一幅图画中，一个在下雪天烤火的农夫毫不害臊地撩起自己的罩袍，露出没遮没挡的私处；同样在这本书中，还有一幅画描绘了一位底层的妇女，她牢牢地将长罩袍的衣角绑在自己的脚踝处——这就是我们找不到 19 世纪以前女性是否穿内裤的资料的原因了！
关于古代女性内衣的细节，还可以在一些古物中发现些端倪，比如从庞贝城废墟中发掘出的一尊大理石维纳斯雕像身上。这座雕像现藏于意大利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中。雕刻的维纳斯穿着一件由精细的金线编织的胸衣和三角裤，正弯腰系凉鞋。这勉强算作古希腊和古罗马女性穿着内裤的证据吧。看来，古罗马的女性也会如男性一样穿着缠腰布，甚至在进行体育运动的时候，束胸和缠腰布会成为女运动员的标配，正如西西里的历史古迹卡萨尔罗马别墅中的壁画所展示的那样。
在那之后，关于女性内裤是如何演变的证据少之又少。在中世纪的基督教绘画中，夏娃仅用一些布带和无花果树叶遮身，尽管按照传说，人类在堕出伊甸园之前还没有羞耻意识，没有必要用衣服遮挡赤裸的身体，但画作中的无花果树叶其实就是内裤的象征。
直到都铎王朝时期的艺术作品中，小心地以窗帘、树叶遮盖人物的敏感部位仍是一种常态，这让历史学家们疑惑不已：在那个年代，人们在罩衫之下是裸露着身体？还是穿着内衣物，只是画师在绘画的时候用艺术手法处理掉了？毕竟在那个年代，艺术表现的尺度还不会这么大。
英国的伊丽莎白一世女王，直到 1603 年去世之前，她奢华的私人衣柜中都不曾出现过内裤。*后，还是后世的一个画家收取10 英镑绘制她的葬礼场景时，才让她“穿上”了一条内裤和束腰。但事实上，这条内裤的原型是 17 世纪的意大利贵族玛利亚·美第奇的私服——她在 1610 年成为法国王后。那时的欧洲大陆上，只有贵族女性才会在某些特定场合中穿着内裤。保留至今的实物显示，意大利的贵族穿着的内裤长度会达到大腿中部，这些精美的亚麻内裤有着宽松的裤腿、蕾丝腰带，甚至会用银线在裤脚上绣上花卉。不过社会阶层稍低的女性的内裤，要么在画作中被遮盖掉了，要么就被服装收藏界忽略了——那些穷人家的女性的内裤大概都是破破烂烂的，没人会想保留这些旧衣服吧。
除却上述少量贵族的服装外，欧洲平民女性的内衣实物几乎都没有被保存下来，*主要的原因还是保守的社会氛围使然。直到 1890 年，女人们在室外晾晒内裤的时候，仍将它们夹套在枕套中。而到了 20 世纪 30 年代，大部分公寓在设计的时候还会在阳台上专门隔出了一个小隔间，因为“人们害怕自己晾晒的内衣物被邻居看到”。
谨慎的社会风气只是我们这节故事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