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歌行

那么久远的事 第三棵槐树的字典里有段词句属于叙事。我的抒情已经凋零 和一片叶子的宿命如此相像。我要对你说的是：那时 街道边的槐树还在绿着。我们相对无言 人间的辽阔处几朵云还在浪迹苍空。几个人正走在 不同的道路上。有人相逢是一场留下来的剧目 有人离别是被遗忘的细节。我拥抱的风声并不响亮 那是多么久远的事了！只有在梦中，我忘乎所以 我们的对话没有起伏：那么久远的事 像昨天，像停在西山的云朵 突然红起来，烧着一团火，把白色藏在心里 双人城 双人城里的修辞学没有寓意 无足轻重的部分被落日余光慢慢覆盖 这小城只有两个人：我和她，我的和她的 我要写的无非是：农民路上汹涌的灯火阑珊 每株槐树都心怀爱意，有轻微的喜悦 她的渊源简洁而直白，像一条没有弯道的前途 我看到她时，刚好保持了两株槐树的距离 这并行的路途如此遥远 她给小城下的战书还在，我手里免战牌还没挂起 闻香 古代的事件——诗歌里有香气芬芳，石头上长着 汉字的苔藓。你知道的，那些节日里，点燃的香前赎罪的人 和祖先说的话都不容易。那时的爱情里还有笑容和泪水 然而，现在，有些人累了，躺在突兀的空白处 秋日，湖水的涟漪泛起逆光 我站在人类的角度看湖水，波澜微小 透彻的水空着 没有什么能再次将它补满。岸边堆着厚厚的鱼尸 ——它们没有战争，没有灾荒 它们像废墟，像我写的句子 或被俗世污染，或罹难于虚构的窒息 ——它们退出了一场现代戏剧 现在是秋日，现代文明在湖面浅浅的泛起一池逆光 小情节 街道拐角处尽是喧嚣：手工业者的幌子在叫卖美学 二道贩子手中的白玉兰有诗歌的忧伤 多么美好！花朵和云朵 一个在抚慰人间的伤口，一个在抽象的天空收藏飞翔 ——加上槐树落下锈迹斑驳的叶片 加上抱着盲人胳膊的小男孩，再加上几个戴着白帽的亲戚 这人间的小情节多么完整——大道至简的烟火人间 秋风歌 把白天吹成黑夜。不可自持的吹拂 散漫，而且不按套路出牌 我习惯于看这秋风修正它的叙述 有时，它是潦草的 刚好忘记修正沿途卖衣服的，卖烧烤的，以及 晚行者的脚步，使这凌乱的生活透出一些不可预知 旅人歌 冶力关的山中日月长。梅花鹿视我如尘埃。我的名字 不是班卓、扎西、桑吉。我面孔略白 习惯中亚的阳光。被河西走廊分开的高原 一边青藤复活嶙峋参差的石头。另一边 雪松擦拭天空。我只跟随幼年的风奔跑 胸中的河流和山峦都是故乡 胸中的白骨还有一点点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