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代华文书局逆臣.1

世间万事皆以因而起，以果而终，安危相易，祸福相生，种善因而得善果也…… 二月十七，羊角山里乍暖还寒，三十七座土坯为墙、结草为顶的圆形茅屋，就跟野蘑菇一般茁壮地“生长”在参天大树下。有的墙垣几乎与粗粝的树干融为一体，尚未融尽的冰雪犹如一床丝绵被，将大半的茅屋都裹了起来，给这非黑即灰的幽谷深林里增添了几笔趣致。 再有半个时辰天便要亮起，不同于他处拂晓时分鸟雀早已喧闹不休的景象，这儿是静悄悄的，仿佛有别于天地之间，自成一界似的。 就连缕缕晨风穿梭在密林茅屋之间都是无声无息，掀不起半点动静。 直到*东边的那间茅屋里，突响一声嘹亮的啼哭，惊得枝头巫鸟飞起，这小小的村子才变得热闹起来。 “哎哟喂，我们的小族长又哭上了吗？”西边屋里的烛灯亮起，有人开门出来瞧热闹，有人笑嘻嘻地端着木盆出来洗漱，从大大小小茅屋里出来的男女老幼，都朝着东屋的方向瞧。 “每天早晨都哭，都快赶上公鸡打鸣儿了。”一怀抱着三岁女娃的妇人，哭笑不得地哄着怀里还未睡醒的孩子。 “可不是，才一岁的娃儿，嗓门可真够大的。”白须长者笑眯眯地道，“走，咱们去瞧瞧今儿是怎么了？” 但不等他们过去，东屋的木门就打开了，一个身材修长、眉目英气的男子走了出来，满面歉意地招呼众人：“真是对不住各位，吵醒你们了。” “卫族长，”妇人见状笑道，“都这个时辰了，本就该起了，只是卿儿是怎么了？昨夜里就听他哭过一回。” “哎，这孩子白天里闹腾倒罢了，夜里睡觉也没个安生，不知怎的从小床里翻了出来，摔了一个屁股蹲儿，便哭开了。他娘哄了半天才好，今儿早上又翻出来了，好在我接得快，倒没摔着，只是吓哭了。”卫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孩子没事便好。”老者放心地笑了，“倒是你们两个，都当了一年的爹妈了，怎么还这么手忙脚乱的？叫大伙儿看了直乐。” “这……”卫燐的脸上挂起一抹愁云，“也没人和我说，小娃儿是这么难伺候的，早知如此，我就不生了。” “哈哈，当初嚷着要传承巫雀神力的人不是你吗？而且卿儿……”老者顿了顿，容色也变得肃然起来，“我就没见过灵力这么强的孩子，好生养着，不出十六就该显山露水了。” “力量太强未必就是好事。”卫燐叹道，“有句话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卫燐，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爱杞人忧天，简直比我这糟老头子还怕事。我们巫雀族的力量虽然强大，但胜在与世无争，这都多少年了，一直隐居在这深谷之中，哪会有什么劲风来摧毁这秀木呢？” “琉爷说的是。”卫燐露出一口白牙，“我先回去给钰儿搭把手，她正在喂卿儿吃米糊。” “好，你去忙吧。”琉爷笑着摆摆手。 卫燐转身要走，妇人却叫住了他：“哎，族长……” 卫燐想起什么地停下脚步，天已亮，但整座山谷依然被一片浓重的雾霭笼罩，宛若蒸笼里的水汽，被密实地盖着，怎么都发散不去。 卫燐抬起手，皓皓烟波在他的双手间流转，宛若点点萤火，旋转着升腾向高空。也就刹那间，万丈金芒就透射而下，整个山谷立时明亮透彻，爬满绿植的篱笆墙透出一抹鲜绿色，满地走着的鸡鸭肥硕无比，本该冰封的池塘也荡起渺渺浩波。 就好比神话故事一般，整座山谷焕发出截然不同的生机，雀鸟的叫声叽叽喳喳，闹醒了整片林子。 妇人终于满意地抱着孩子去张罗早点。卫燐回到自己的茅草屋里，一间屋由竹墙相隔分为左右两间，左边为厅屋，右边为卧房。 屋内没有金银玉器，没有华服罗帐，成套的木作桌椅、木食具，一张带有围栏的小床放在卧房一角，几乎挨着大床。 一个粉雕玉琢、眼圈却红红的娃儿正扒拉着小床栏杆，好不安分地蹬着小腿，嘴里还抿着米糊。卫燐的妻子坐在大床边上，手里拿着小碗，正在给孩子喂食。 “儿子好乖。”卫燐一手搭在妻子肩上，笑得眉眼都快不见了。“他性子随你，只有吃东西时是安分的。”方钰摇头道。 “吃得多才能长得快呀。”卫燐又伸手捏了把白嫩的小脸，这手感就跟米糕一样又软又糯，忍不住多掐了一把。 卫卿不乐意了，撇撇嘴，作势要哭，方钰便拍着男人的手：“快放开，捣什么乱。” 卫燐只得退到一旁，但很快又从怀里摸出一个湖绿色的玉石吊坠，用红线穿着，献宝似的递到妻子面前：“看，终于做好了。” “手艺真不错。”方钰暂且放下小碗，拿起吊坠仔细瞧着，正面有巫雀族的纹章，就好像一只凤鸟，但又有差异，背面刻着卫卿二字。 在父母盯着吊坠瞧时，卫卿扭着屁股转向了另一边，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家里那抹着泥灰的土墙，墙外便是覆盖着积雪，许是雪水浸润，使深浅不一的颜色从墙里透出，依稀还夹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草小花。卫卿将手伸向一朵已经冻萎了的小花，不出片刻，那花儿便成了明黄，花瓣鲜活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