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向西/我要青春做什么

　　《我要青春做什么（北极向西）》：　　此刻　　一　　韦伯身穿旧货店淘来的黑色古着’滚石乐队T恤，衣服下围着钱带，里面塞了额度2000美元的预付银行卡。对于在夜里洗碗打工的十七岁年轻人来说，这是一笔巨款了。他靠坐在黄刀镇。市中心一座大楼旁的人行道上，钱带勒进他的皮肤，但吉姆·韦伯并不感觉疼。　　当他用吉布森J_45木吉他演奏《日升之屋》时，哀伤的乐句从灵魂涌出，他凭记忆哼着歌词。现在还不必赶着搭出租车去机场，韦伯正好消磨些时间。在酒店房间弹吉他会招来其他客人愤怒的砰砰捶墙声，可在街上弹换来的却是现钞。这是他选择木吉他的原因之一——它毫不复杂，不像电吉他需要扩音器和电线。另一个原因是声音，只有韦伯的吉他和他的人声，人们听到什么全由他来掌控，这样的责任感中有一种纯粹让他觉得满意。　　已经有好几个人停下来看着他，带着那种若有似无的友好笑容，他再熟悉不过了——那笑容在问：“如果你有那么出色，为什么还要坐在街边，面前放个空吉他盒，像只拴着铁链跳舞的猴子一样等着别人把硬币丢过来？”　　但他从未为那些神情所困扰。只要手握吉他，没什么能烦扰到他。对韦伯而言，没有别的事情能像弹琴这样让他激情进发。弹着吉他，听着旋律，感受着手指上的老茧拨弦时的触感，瞧着看他演奏的人们，这一切种种，让他体验到世上*酷的感觉，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表达方式了。当琴回到琴盒内，他才开始焦虑。　　所以他没有留在半个街区以外的酒店房间打个盹，那本是昨天去诺曼韦尔斯的班机因大雾被取消后给他安排的住处。　　而且，韦伯不想沉溺于舒适感。他满心希望在旅程结束后能回到多伦多，在那里，每一枚落进琴盒深处的硬币对他而言都不可或缺。光靠每天干到凌晨三点那点刷盘子的*低工资，还不能使他远离饥饿。　　此刻，他很愉快。昨天的雾已散了。中午阳光明媚，热量自混凝土建筑散发出来，给他以完美的节奏和韵律弹着和弦而来的愉悦更添一丝幸福感。他的吉他弦是用钢弦和尼龙弦混合而上的，这么做的乐手并不多见，韦伯却十分满意由此带来的音色上的细微变化。　　一个在人行道上晃荡的中年男人停下脚步，加入围观的小撮人群。此人面色苍白，是由于喝酒太多，还不太见光的缘故。他惊讶地看着韦伯。　　那表情不是“你能表现得像我想的那样好吗”的意味。不，韦伯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那表情是说：“我没见过你，你在我的地盘上做什么？”　　韦伯一看就知道，那人可不属于身负房贷的中产阶级。在马路上生存，才会让衣服的每一处针脚都沾满了污垢，错不了的，因为那就是你每时每刻穿着的全部衣服了。样子和气味，错不了的，什么地方的流浪汉都一样。当然，韦伯每天在多伦多街头看到的西装革履也都千篇一律。那人咧嘴一笑，脸皱起来，露出断裂的牙齿。他的耳朵疙疙瘩瘩，许是因为冬天醉宿街头，耳朵冻着过好些次的缘故。韦伯是见过的，当冻住的耳朵开始融化，成人都会嚎哭。　　他在韦伯边上靠墙坐下，就像他们已经是街头伙伴似的。他举起手，和着音乐的节拍打旋，仿佛是由他指挥了韦伯纯熟的演出。　　韦伯闻到了酒味，可能因此那人才显得没有距离感吧。韦伯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而且，那家伙应当是乞讨老手，他本可以叫韦伯离开自己的地盘的。在多伦多这种事太常见了。韦伯也在街上待过一段日子，后来他才意识到，晚上在餐馆刷盘子，白天在街头演奏，他才能刚好住得起寄宿旅馆。　　面前的观众有些不悦，流浪汉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而他们只想听听音乐。　　……